白梓岑還想說些什麼,只是一時間,所有話卻像是哽在了喉嚨似的,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他繼續說:「等過些日子,時間空下來了,我就找人重新粉刷下這邊的外牆,房子裡面的東西也翻新些。這樣,等到你哪天想回來看看的時候,我們就能帶著陶陶一起回來了。」
「好。」
是夜,梁延川已經離開。
在婚禮的前一夜,白梓岑抱著膝蓋坐在電視機前,陪許阿姨一起看電視。說是看,其實更準確來說,是聽。許阿姨因為白內障引起的失明,僅能靠聲音感知這個世界。
晚間時段,照例是被枯燥的社會新聞所壟斷的。白梓岑坐在電視機前,聽著聽著,就有些睏倦。
「小白」許阿姨溫柔地叫了她一聲。
白梓岑以為是許阿姨不舒服,連思維都清醒了三分,立馬轉過頭去,問:「怎麼了?」
「你靠過來點,阿姨想跟你說說話。」
「好。」白梓岑慢悠悠地湊過去,等坐到許阿姨旁邊,她又不緊不慢地伸出手,盈盈握住她枯老的手掌,說:「阿姨,我來了。」
那雙失了明的雙眼,眼梢微微上揚,攏成了一個慈愛的笑靨:「我一想到我們家小白明天要嫁人了,心裡就有點捨不得。想想,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在你母親的襁褓裡。現在,一晃眼,你都已經是個當媽的人了。」
「是啊,時間過得很快。」白梓岑往許阿姨的肩膀上靠了靠,像是個依偎在母親身畔的小女孩。
許阿姨伸出手,摸索著撫了撫白梓岑的臉頰,說:「其實,我原先覺得,像梁檢這樣的人,與你是極不匹配的。雖然他幫過我們很多,甚至還幫我打贏了成峰建設的官司,拿到了賠償款。但當我知道你要跟他結婚的時候,心裡仍是持反對意見的。」
白梓岑慷慨大方地笑了笑:「其實我也知道,就像在所有人眼中一樣,我們並不相配。他是前途無量的檢察官,而我更像是個拖累他的包袱。」
「快別這麼說。」許阿姨皺了皺眉,「在阿姨心裡,我們家小白是最好的女孩子,不可能配不上他。我只是聽他說起,你坐牢是因為他,甚至連差點染上抑鬱症也是因為他,心裡氣不過去罷了」許阿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大概是因為長輩總是心疼自家的孩子,條件再好的家庭,在我眼裡,也沒有你的快樂重要。我也沒生過孩子,唯一一個小輩也就是你和你哥哥,你哥哥去了之後,又只剩下了你一個,我就更看不得你吃苦了。況且一個人生來就那麼短短几十年的時光,你在他身上花費了那麼多年,都沒有得到結果。我怕你嫁給他之後,仍舊沒有什麼結果。直到」
「直到什麼?」白梓岑好奇地問下去。
「直到他特地到養老院來找我,問了關於我們老家結婚的舊習俗之後,我才終於放下了那顆心。」許阿姨用力握了一把白梓岑的手,忍俊不禁,「我故意刁難他,說是我們老家有放九十九響鞭炮才能進新娘家門的習俗,還要有男方家的表親提著聘禮上門,新郎出門的時候還要抱著新娘跳過火爐。我以為,像他那樣出身的人,一定是不會願意拉下面子做這種事情的。沒想到他聽完之後,居然還笑眯眯地問我還有沒有。那一刻,我這個老人家是真的感受到了他的誠心」
白梓岑聽完,不知為何,眼眶竟是濕潤了。她張著唇,還帶著點鼻音:「他這人就是這樣,有時候聰明得過分,有時候又像是個傻子,你說什麼都會信。」
「說起來,我眼睛雖然瞎了,但心裡卻還是跟明鏡似的。你以前說要跟曾兆結婚的時候,我明顯就能感覺出你並不是發自真心的,所以才會問你是不是忘記了孩子的父親。現在,眼看著你回到他的身邊,跟女兒團圓,我想,即便是未來我病發過世了,也會走得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