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地大步返回。
雪下得越來越大了,沈牧的身影在大雪中越發的朦朧,那高大的背影在彰顯著這已經是一個肩上扛著家庭的成年男性。吳桂芬這麼多年都沒有關注過小兒子,她一門心思地培養大兒子,小兒子的成績是很好,但是他不親自家人,反倒是親他大伯一家人,這讓吳桂芬很是惱火,認為小兒子就算讀書出頭了,也是個白眼狼。
而今,沈牧毫無掛念地返家,甚至都不願意陪她等到公交車到來,和她這個母親形同陌生人,出於為人子的責任心,還願意在逢年過節打發他們一點過節費。吳桂芬看著他冷肅的背影,麻木多年的心突然隱疼了一下。她縮了縮脖子,這棉衣已經穿了很多年,早已不暖和,這些年他們老兩口撿垃圾也掙了不少錢,但他們省吃儉用,全都補貼了大兒子。
要過年了,吳桂芬摸著口袋裡好不容易討要來的五十塊錢,心想昨天大兒子喊冷,她得給他買件羽絨服去。
沈牧回到家,柳煙凝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書,聽到他回來的動靜也沒有抬頭看一眼。
沈牧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只是一介凡人,不能像三太子那樣剔骨還父削肉還母,只要吳桂芬他們還活一天,他就得盡兒子的本分。
他去衛生間將柳煙凝母子昨天換下來的衣服給搓了,冬天的衣服太厚,秦姨年紀大了,清洗起來很是費勁,沈牧手勁大,搓得很乾淨。
阿寶安靜地在書房組裝著竹節飛機,這是沈牧去家屬院旁邊的那片小竹林給他砍來的竹子,阿寶事先在紙上計算出了拼一個竹節飛機需要的竹筒數量和長度,沈牧按照他給的圖紙,耐心地將竹子鋸出來。
外面太冷了,柳煙凝不許阿寶再去外面玩,阿寶只能在家裡拼竹飛機,毛寧寧大病初癒,他媽媽也不許他出門,兩個孩子只能各自在家裡玩耍。
阿寶早上給媽媽當了小翻譯,柳煙凝看完了兩本時尚雜誌,這種雜誌的水平確實很高,上面的衣服都是各大品牌當季發布的新品,而時尚專欄作家就是將這些時尚大秀上的經典設計,給看不懂的人做點評。
沈牧不知何時坐在了柳煙凝身邊,默不作聲。
柳煙凝看得太入神沒注意,一抬起頭,沈牧斂手斂腳地坐在自己身邊,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
「忙完了?」柳煙凝淡淡地問。
沈牧點點頭,「你的羽絨服已經烘上了,明天應該就幹了。」
柳煙凝看了一上午書了,伸了個懶腰,本來就纖長的腰身拉得更細,弧度優雅動人,「行吧,這兩天應該也不出門。」
柳煙凝放下書要走,沈牧拉住了她的手,她低頭看去。
「你是不是生氣了?」沈牧問。
柳煙凝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卻還是反問他,「生什麼氣?」
「我給了五十塊過節費。」沈牧誠實地說道。
柳煙凝一屁股坐了回去,「談不上生氣吧,生而為人,我們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誰是我們的父母,誰是我們的子女,這些都沒有辦法控制。」
柳煙凝確實也談不上生氣,他們不是生活在原始叢林,他們生活在社會上,就必須要遵守社會上約定俗成的一些規則,她跟柳遠平可以鬧翻,可以斷絕父女關係,但是沈牧和吳桂芬不能,吳桂芬的行為確實不配做一個母親,但是她還沒有觸及大眾那根可以打破規則的底線,如果沈牧因此跟吳桂芬斷絕母子關係,不贍養他們,那被大眾譴責的就是沈牧,而不是行為不端的父母。
柳煙凝只是不願意理會世上的一些俗人,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懂。
「你注意著,別把我的羽絨服給烤壞了,六百多塊錢一件呢!」
柳煙凝來到書房,阿寶的竹節飛機組裝已經進入了尾聲,看到媽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