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忿忿模樣,雙眸明淨清亮,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伶俐,桓啟笑起來,展臂一撈,把衛姌抱進懷中,心想,任她如何機敏,該是落他手上,逃也逃不了。
衛姌本在說著正事,也不知他為何剛才還有些嚴厲,此刻卻突然又不正經起來,雙手用力推他。
桓啟抓著她的手,去親她的臉,被一下避過,親在了頭髮上,卻也馨香好聞,他捏了捏她的手掌,道:「你一個女郎,莫非也要學著忠於事君那套」
衛姌力氣掙不過他,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道:「外間都在傳,殷浩流放,桓家再無掣肘,如今又多了江州一地,有了地利之優,發兵可直達建康,二哥不肯送信,莫非就打著這樣的主意」
桓啟笑道:「流言無知,豈能當真。」
衛姌道:「未必會發兵,但卻可以瞧著庾氏在建康攪動風雨,等著收漁翁之利」
桓啟嬉笑神情一斂,道:「激將的法子對我沒用。」
衛姌輕輕搖頭道:「當年王與馬共天下之時,王導把持朝政,王敦掌天下兵權,都未曾換下司馬氏。如今桓氏可能與當時王家相比」
桓啟不語。
衛姌又道:「外間都傳四姓,實則家勢盛衰,此起彼落才是常事,王家鼎盛時,謝桓兩家卻微弱,如今桓氏當盛,王謝合兩家之力才能抗衡,這般微妙平衡局勢,全因有皇族司馬氏在。若是其中一家壞了局勢,只怕天下很快就要亂起來。當年正是八王之亂,為禍朝綱,這才丟了北方,倉皇南渡。」
「今日北方失地未曾收復半寸,又要內亂,讓山河動盪,二哥,這漁翁之利看著誘人,放眼天下卻沒有好處,桓家雖強盛,也沒有在亂局裡取利的把握吧」
桓啟目光幽深地看著她。
衛姌朝他臉上看了眼,見他面無表情,也不知是不是聽進去了。
桓啟收緊手臂,把她抱得更緊,親了親她的額頭,忽然勾起唇角,道:「說的不錯。」
房門突然被推開,蔣蟄走了進來,見到桓啟將衛姌又抱又親的,神色震驚,不過很快收斂。
衛姌已經瞧見他臉上變換,臉如火燒般,拼命掙扎。桓啟鬆手放開,她立刻竄地遠遠的。
蔣蟄見桓啟神色不善地看過來,心中暗暗叫苦。他急著來回稟桓啟剛才吩咐的事,一時忘了衛姌的事。關於兩人,他早已猜出些什麼,卻也只能裝作不知,頭垂得很低,走到桓啟身邊低語幾句,然後趕緊遛了。
蔣蟄來過之後,桓啟似心中有事,沒有再做什麼。
很快入夜,衛姌簡單梳洗過後,坐立難安,叫人再送一床被褥過來,她寧可睡在榻上。
桓啟也沒阻止,看人收拾長榻。
他去換了衣裳,穿著單衣出來時,衛姌已經睡在榻上,面朝裡面,一動不動。
衛姌心中煩亂,剛才說了那麼多,桓啟都不為所動,可見真是鐵石心腸,輕易難以撼動。若是無法送信到廣陵,困在宮中的司馬邳又該如何
她不再確信前世大勢沒有改變,依她所見,前世未曾出現的桓啟就是今世最大的變數。
桓啟低頭瞧了衛姌半晌,見她閉著眼似乎已經睡著了,他忽然將她連人帶被一起抱了起來,幾步就放到床上。
衛姌立刻睜開眼,身子往後縮,臉色煞白地瞪著他。
桓啟直接往外側一躺,拍了拍身側半邊床,「睡了。」
衛姌直起身體就要跨下床。
桓啟突然伸手將她攬住,「怕什麼,不會把你吃了,好好睡覺,明天還有要緊事做。」
衛姌心道除了將信送去廣陵,還能有什麼要緊事。
「我不睡這裡。」
桓啟噗嗤一笑道:「你我兄弟,同榻夜談有什麼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