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司馬家的人都短命。司馬邳即位僅僅五年,就中毒病故。
這位陛下在位之時,以俊逸容貌和古怪的性格引來諸多傳聞。
衛姌想到剛才和他碰面的情形,心想傳聞果然並非空穴來風,司馬邳行事真是喜怒無常,前一刻還在問書法,眨眼就把木丸砸來報復她。
衛姌輕輕摸了一下手腕,碰到關節紅腫處,輕輕嘶地出聲。
司馬邳此人著實有些危險,幸而今天過後日後不會再見,兩年後就算他登基,與她也毫無關聯。
更深露重,夜風如訴。
這夜難以入睡的還有阮珏。
懂醫理的僕從為她看過傷處,說只是看著嚇人,過幾日就能消腫,並不會留下傷疤。婢女頓時高興,阮珏也露出笑來,拿錢賞了僕從。沒一會兒,僕從又再次跑來,將一盒藥膏獻上,說是殿下所贈,是來自宮廷的方子,活血化瘀有奇效,尋常的腫傷塗了兩天即好。
阮珏看著藥盒,抿了抿唇,過了片刻才點頭說謝謝殿下。
僕從走後,婢女立刻就舀了一點出來,給阮珏均勻塗在額頭上。
清涼的感覺從腫處蔓開,她閉眼長出一口氣。
婢女道:「殿下對女郎體貼入懷。」
她看了眼房門,發現閂好了,輕聲又道:「聽說剛才為了給女郎出氣,還將那木丸砸還衛家小郎君,傷了衛小郎君的手。」
阮珏眉心微微跳了一下,道:「你可千萬不要當別人的面提這些,殿下也並非全為了我。實在……實在是衛小郎君調皮過甚,家中也不管束於他。」
婢女不解,但女郎說什麼她都聽從,跟著道:「女郎說的是。衛氏士族之後,其實難副。」
阮珏照著妝奩上的鏡子,只見自己臉色發白,額頭高高腫了一塊,眼眶也微紅著,雖然狼狽,卻格外有些韻致在其中,她左顧右照,輕輕嘆氣。
「女郎甚美,這點小傷也不礙。」婢女奉承道。
阮珏將藥膏拿起,放到妝奩最下層。
婢女道:「明日還要用呢。」
「不用了,就這樣等慢慢好。」阮珏道。
婢女思索道:「女郎是否等著宣郎君來了,讓他憐惜」
阮珏搖頭,「我雖聽到謝家讓他來江州,算日子還有十幾日,到時傷早好了。」
婢女道:「那為何不塗藥膏儘早恢復呢」
阮珏目光悠遠,靜靜看著窗欞一處,過了許久才開口道:「自然是讓殿下看我可憐,多加看顧一點了。」
婢女為她梳理頭髮,聞言軟聲道:「殿下對女郎不同,我看得清清楚楚。女郎曾於他有救命之恩,他自然對女郎另眼相看,對了,女郎今夜不是要與殿下說謝家之事,可曾提過了。」
阮珏驀然漲紅了臉,似是想起什麼。
婢女訝然,「女郎」
阮珏道:「未曾,就給衛家小郎君擾了,此事休要再提。」
婢女見她面色懨懨的,沒再說話,服侍著梳洗換衣睡下,放下床帳,然後退了出去。
黑暗中,阮珏忽然睜開了眼,剛才與婢女不能言說的記憶,突然在腦中跳出來。
她今夜約了司馬邳在院中見面,並非有什麼私情,而是她要討要一個舊情分。說起這件事,那還是五年前,她曾隨姨母去庾家赴宴,當時她年紀尚小,和一群孩童玩耍,在後院迷了方向,不小心撞到個婢女,打翻了她端著的糕點茶水。原以為犯了大錯,她正慌張,猶豫著是否要報出謝家的門號。這時有隻貓兒從草叢中竄出,舔了幾口茶水。不過片刻就身體軟倒死亡。
那婢女抖如篩糠,面無人色地癱軟倒地。
阮珏不明所以,抬頭看見從假山石階緩步而下的少年,眉如墨畫,氣度高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