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珏臉色驟然一變, 哭聲都斷了一瞬。她心中泛起陣陣寒意,這話若是傳出去,謝家上下都要厭了她。阮珏又恨又氣地抬起淚眼,哭著道:「是我糊塗,只想著將東西還回,並無損失,家中便能兩全其美,日後也不會生事。」
衛姌又道:「寧可忍受惡僕索財,如何能稱不生事,你身旁婢子,先前已有過偷盜之行,方才謊話連連,想是與這條人命脫不了幹係,既然如此,不如送去官府。」
阮珏臉色煞白搖頭,「衛小郎君,只憑幾句爭執,如何就判定小環謀害人命,我早已經打算給那老僕幾畝上好水田,再贈些錢帛打發了,小環知我心意,又何必要害老徐頭,他只是醉酒墜湖,如今該說的不該說的當著娘娘的面都已經坦白,衛小郎君何必咄咄逼人。」
衛姌道:「你方才所說自己糊塗,縱僕,已鑄下大錯,如今不明不白死了個人,交於官府是正途,你百般阻攔,又要縱僕,這般主僕情誼著實感人,能叫阮家女郎先忘了謝家教養之恩,後又明知是錯仍要執迷不悟。」
王穆之皺著眉,眾女郎驚疑不定地看著阮珏,她百般維護的態度實在太過明顯,叫人不得不多想。
阮珏大恨,咬緊了牙根,辯不出話來,臉上卻仍要做委屈的模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環剛才伏在地上只是不語,此時猛地一抬頭,對著居中正位的王穆之磕頭道:「婢之前不懂事犯錯,蒙小姐不棄,全是婢的錯,但婢絕沒有害老徐頭,願以死明志……」
眾人一聽就絕不好,小環已經掙脫僕婦的壓制,爬起來飛快衝著向前,一頭撞在石上。
女郎們紛紛驚呼,離得近的幾個已經飛快躲避,院中頓時亂成一團。
僕婦趕緊上前檢視情況,只見小環頭上裂了好長一道口子,血汩汩往外流,淌了一地鮮紅。
王穆之閉了閉眼,似不忍看,命僕婦趕緊救治,又讓人安頓眾女郎去別處休息。阮珏似失了魂似的,別的女郎都已經被攙扶離開,卻無人顧上她。
衛姌被羅煥拉著離開,她心中有些不甘,那老僕若是說旁的,她也不會如此多事,但牽涉到衛家,叫她不得不多心。剛才阮珏主僕說的那些衛姌並不信,謊話編的再好也有破綻,小環表現可不如阮珏老練,一眼就能瞧出心虛。可如今小環以死明志,讓整件事戛然而止。
衛姌回頭望了一眼,看到阮珏眼神冰冷地看著自己,那一剎那並無絲毫掩飾,隨即她捂著臉哭了幾聲,慢慢起身,跟著眾女郎的方向去了。
王穆之將衛姌羅煥叫去小廳,眉宇間透著一絲倦。
僕婦很快回來稟道,「那婢子還有一口氣,已經用了傷藥,但頭上的傷口厲害,日後還不知如何。」
王穆之道:「今日是我請豫章各家女郎前來,前後都要出兩條人命了,與我面上也不好看,這件事就這樣罷,算作了結。」
琅琊王妃開了口,衛姌也知不能再問,和羅煥很快告退離去。繞過滿是蓮花碧葉的湖,回到水榭。眾郎君正在喝酒玩耍。
羅煥拍了拍衛姌的肩道:「莫再多想了,那阮氏女郎不過一個柔弱小娘子,便真和你家有何瓜葛,又能翻起什麼風浪。」
衛姌坐下用了些瓜果點心,與眾郎君玩耍時卻有些心不在焉。
時至申時,僕從前來報知衛姌,「衛將軍在園外,要接小郎君回去。」
衛姌愣了下,沒想到衛釗會來,但玩到此時也是無趣,她趁機和郎君們告辭,站起身離去。
到了菡園門口,衛釗侍衛守候在牛車旁。衛姌過去,廂門本就開著,衛釗正坐在裡面,靠著褥子,面前擺著開啟的食盒。那是衛姌來時備著的,裡面有幾樣餅子點心。
衛釗似是餓了,吃了兩塊糕點。
衛姌喊了一聲「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