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跑進殿內,很快取了狐毛大氅出來。
福寶輕輕搭在司馬邳身上,卻見他心不在焉,一臉沉思。福寶對內侍使了個眼色,幾人離得有些距離站著。
司馬邳面無表情,心中卻頗不平靜。朝廷對桓家當然是十分關注,桓溫幾個兒子當中,唯有從小借養在外的桓啟有乃父之風,此人還是衛家郎君之時,司馬邳就關注過他,有一身領兵的本事,又深諳為官之道,是個絕頂聰明之人,要說毛病也有,是個風流性子。
只是司馬邳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桓啟如今竟還染上男色的毛病。倘若不是衛姌親口所說,他未必會信。如今既已知曉,他挑起眉,想著是否有利用之處。可正想著,眼前又浮現衛姌方才苦惱哀求的模樣。
桓家勢大,桓啟又不是庸碌之才,司馬邳心道,何必為了一個小郎君與之交惡,朝廷本就艱難維繫各門閥的平衡,衛家雖有舊時名望,可如今到底還虛名更多,對他而言並無實際利益。
司馬邳思索良久,該下的決定竟躊躇難決。
福寶道:「殿下,衛小郎君在殿內跪著沒動。」
司馬邳轉身又重回殿中。
衛姌轉頭看過來,只見司馬邳衣袍裹著冷風而來。
他來到衛姌身前站定,彎腰將她手上一直攥著的玉牌抽走,道:「看你的樣子,也不想讓外人知曉內情,想孤如何幫你」
衛姌剛才心已一寸寸涼下去,見他拿走玉牌又問出這句,一時喜出望外,心潮起伏,眼裡微微有些濕意。
司馬邳看了她一眼就把頭撇開。
衛姌將前幾日腦中反覆思量的事說了出來。要避桓家耳目離開豫章,事後也不會受制,唯有跟著司馬邳才能做到。離開之時要遮掩痕跡,又要行動夠快,不能留給桓啟反應的時間。如此天高海闊,方得自由。
聽她說完,司馬邳暗道:思慮倒還周全,這小滑頭,私下肯定已謀算多時。他是個疑心重的性子,知她決定,卻也忍不住試探一句:「桓啟日後若是承襲桓氏,前途不可限量,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暫且屈就一時,也不算如何吃虧,就真如此不情願嗎」
衛姌腹誹:大丈夫才能屈能伸,但她是個女郎。
「殿下明鑑,我絕不願受折辱,」她飛快看了眼司馬邳,見他若有所思,忙又道,「殿下拯救危難,我雖年紀小,但也知恩情,日後必會報答殿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司馬邳明知她這是奉承之語,仍是分外愉悅,手指在她額頭上一點,「孤都記著。」
衛姌在司馬邳這兒得了準信,離開時腳步都輕快幾分,一溜煙回到書房,此後表現的倒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很快到了年關,桓啟忙的不可開交。如今是他認祖歸宗的第一年,官場應酬往來更勝往年,他又是個擅長周旋的,推不開的應酬遊刃有餘,不亞於那些官場老油子。
衛姌見他無暇顧及家中,倒是樂得清閒,向趙府送了年禮,又與各家小郎君互有贈禮。她將惠娘叫來,私下聊了一個多時辰,惠娘心事重重地離開。
年歲交替,有驅邪避災的舊俗。眨眼到了元日,豫章歷來都是富饒之地,少受征伐戰亂地波及,因此年關比別處倒熱鬧些。家家戶戶張燈結彩,閉門飲樂。
元日清早,衛姌起來,懷綠拿出一身新裁的衣裳給她換上,收拾齊整後,懷綠道:「又是新歲,小郎君越發俊美了。」
凝冬過來也湊趣說了兩句。衛姌與婢女說笑,許下賞錢。兩個婢女頓時喜笑顏開。
還沒用早飯,正房就來人請衛姌過去。
今日外間歇市,桓啟留在家中不外出。
衛姌跟著僕從過去,房中果然擺好了各類吃食等她來。
用過早飯,桓啟與衛姌閒聊幾句,他心情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