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中飛轉,抬眼四顧,見著來襲軍士之中,有個被親兵拱衛的身影,有幾分眼熟,桓啟皺眉,眸光犀利,已是認出來人。
苻諫一揮手,喝令兵士迅速壓上。苻健病重坐守長安,他自從南方逃回,立刻將桓家出兵的訊息傳回京中,並請命領兵。苻健對他這個侄子一向不錯,每年賞賜豐厚,時常也委以大任。苻諫本以為這次立汗馬功勞,領一路兵不成問題,哪知苻健只厚賞金銀財帛,其餘並未提及。
等苻升領兵前往洛陽的訊息傳來,朝中明眼人都看出來,苻健的身子是真的不好了,有意讓苻升領兵立威,也是為傳位做準備。苻諫大失所望,接連幾日悶悶不樂,幸好身邊幕僚提醒,苻升脾氣暴躁,又將對上桓啟,未必能取勝,讓他可以提前做些準備。
苻諫為東海王,手下私兵五千,他未回封地,向苻健請命護衛長安,帶兵駐在京兆郡,各地戰報傳回長安,也需經京兆郡,沒過多久,苻升伊水兵敗,丟了洛陽的訊息傳來。苻諫暗自冷笑,隨後京中傳言苻健昏厥不起,已不省人事,他心頭劇震,心如擂鼓。直到桓溫發病攻打灞上大敗,苻諫腦中飛快閃過一個念頭。
派人在周圍探查,果然讓他猜中,桓啟帶兵直奔藍田而來。苻諫恨恨道:漢水一仇今日當報了。他見桓啟倉促行兵,身邊所帶的人在兩千左右,便帶三千人在夜裡偷襲。
此處山林親兵之中有人熟悉,一路走來毫無障礙,只是被桓啟這邊的人叫破,苻諫心頭著惱,趁著桓啟營中倉皇應戰,要佔領優勢。
敵軍很快衝進營地,守在外圍被殺的軍士倒下一片,可到底是桓家訓練的精銳之師,在桓啟與將士排程下,很快穩住陣型,與北秦軍廝殺。
桓啟長槊殺敵,視線不斷遊離四處,尋找衛姌蹤跡,只是白天下雨,夜裡積雲沒有月色,營中又有幾個火把熄滅,到處都是軍士,他不知剛才片刻衛姌去了何處,馬車廂門敞開,裡頭空無一人。桓啟有片刻心亂,手中長槊揮動,連連刺殺幾人,眼中兇光畢露,戾氣駭人。
蔣蟄護著衛姌躲在一株樹後,剛才敵軍放箭,無處可避,兩人只能躲在林邊,北秦軍前行時也有軍士發現,被蔣蟄殺了兩人,血花四濺。衛姌心中害怕不已,見兩軍已交手,場面血腥慘烈異常,避無可避,她咬牙強忍畏懼道:「你快去幫忙。」
蔣蟄帶著她又往後退了一段,藏在一片野草從中,這才揮劍迎敵,但他心中記著桓啟的命令,並未離衛姌太遠。
桓啟從營中殺出一條口子,雙目泛赤,殺氣騰騰。剛才一眼瞥到苻諫,此時卻不知去了哪裡。
衛姌心下焦急,四周都黑漆漆的,分不清到底哪一方佔了上風,自從渡江北上,這還是桓啟帶兵所遇最兇險的一次。她小心翼翼檢視四周,卻見有人手持硬弓,搭箭弦上,正對著戰場中某某一處。
衛姌順著箭矢方向看去,桓啟正在不遠,殺退一個背後偷襲的軍士,手中長槊鮮血滴落。她心中一緊,驟然想到前世桓啟就死於暗箭偷襲,心頭大震,隨手抓起一塊石頭,朝苻諫背後擲去,同時高聲喊,「苻諫,看箭。」
苻諫聽見有人直呼他姓名,他耳目敏銳,聽到有破空聲來,手不自覺抖動一下,箭飛出,卻是偏出一些。
飛箭擦著左臂而過,桓啟雙目沉凝,更讓他心驚的,是剛才那一道聲音分明是衛姌。
他朝樹林邊望去,看見苻諫失手之後直接將弓一轉,臉上滿是怒色,飛快對著衛姌便是一箭。
桓啟嚇得魂飛魄散,手中長槊狠狠飛擲而出。
電光火石,他出手還是慢了一刻,苻諫箭脫手立刻翻身躲開。
桓啟大步奔去,直接從地上死屍身上拔出刀,殺了擋路的北秦兵,朝著衛姌倒下的位置衝過去。等連殺幾個兵士,也顧不上已帶人逃跑的苻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