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向野的手碰到自己的面板,陳擇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陳擇有些慌張地鬆開了向野的手,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任何解釋的話。
陳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明明最厭惡跟別人肢體接觸。
但好像自從昨晚向野穿過暴雨來找他,他心裡就有一塊柔軟的土地塌陷了。
向野的每一次靠近都讓陳擇更往下陷落一寸。
他看到那個濕淋淋的男孩站在門口,心裡好像有另一個人在不停地跟他說:讓他進來,讓他進來。
那頭讓人難以忽視的白熊,此刻站了起來,在陳擇腦中的冰川裡耀武揚威。
陳擇背著身子站在廚房裡,大約有半分鐘腦袋都在放幻燈片。
昨晚那部電影的旁白又滑進了他的腦海。
等他反應過來後,才發現面前還有一堆冷鍋冷灶等他操控。
其實剛剛陳擇說得有點沒底氣,畢竟他知道自己的廚藝,平時只限於煎煎半成品雞胸ro,水煮一煮西藍花,用麵包機自動程式烤麵包。
但是話已經放出去了,他就不能讓自己丟人。
陳擇一個人站在廚房裡,呼了一口氣,開啟手機搜尋菜譜。
向野坐在客廳看著電視,沒過多久,他聞到廚房傳來一股糊味兒。
他推開廚房門走進去,探頭一看。
忙碌了半小時的陳師傅,收穫了一盤烏黑的炭燒雞翅。
「要不,還是我來吧?」向野試探x地問道。
「……行。」陳擇有點懊惱,明明他是按照菜譜嚴格操作的,連糖和鹽的克重都用廚房秤稱過了。
為什麼網頁上的雞翅就能收汁收得剛剛好。他的就成了這樣。
識時務者為俊傑,陳擇又把廚房讓了出來。
向野大概在廚房叮叮噹噹了一個小時,出來的時候,往餐桌上放了三菜一湯。
香煎雞翅根,清炒芥藍,家常豆腐和西紅柿蛋花湯。
也是難為向野,冰箱裡食材就這麼點,硬是全用上了。
向野一邊擺盤,還一邊跟旁邊的陳擇說:「哥你家這烤箱真不錯。下次我買點蛋撻皮來,給你烤個蛋撻。」
陳擇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又接著說:「巴斯克蛋糕你吃麼?我也會做。」
「你哪兒學的?」
「打小我媽就不管我,自學成才。」向野提起童年倒是沒一點抱怨,語氣還是那麼臭屁。
陳擇卻沒由來地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陳擇從小就很少吃到熱鍋熱飯。陳海升常年在外面應酬,家裡也很少開火。要麼讓他在學校食堂吃了再回家,要麼就打發他去親戚家吃飯。
而等他出社會上班以後,在家開火做飯的頻率就更低了。
此刻他戴著厚厚的鏡片,穿著家居服,坐在餐桌前,看著滿滿一桌的菜,有種恍惚入夢的感覺。
從小學起,陳擇就是自己上下學,陳海升忙著做生意。平城臨近東南沿海,也常常遇到颱風過境。
尤其是接近暑假的時候,颳風下雨是常事。
在陳擇印象裡,有一年平城的夏天下了一場大暴雨,他舉著傘頂著風走了三公里回到家。
到家的時候,傘骨架都折了,只剩下一塊破雨布隨風飄搖。
他站在家門口,摸著口袋,才發現家門鑰匙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
陳擇渾身濕透地站在屋簷下,眼睛直直地盯著巷子的盡頭。風冷得像把刀,隔著衣服一刀刀割著他的面板。
他又在家門口乾站了一個小時,才等到陳海升回來。
陳海升回來的第一句話,是責怪他怎麼把那麼重要的鑰匙弄丟了。陳擇握著筷子半晌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