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喆隱隱皺眉,他不願去想李致的手為什麼會這麼涼,他扭開頭去看前面很有老北京氣息的紅色圍牆和灰簷瓦當,不遠處就有一家茶館的旗幟在風中飛揚。
如果非要找個地方才能說清楚,他淡淡地開了口:「去那談。」
李致跟著他進了茶館,兩人在二樓找了間雅室,李致要了一壺茉莉銀針,又想著陸喆的口味點了幾道點心,等小二沏好茶出去後,他夾起一塊驢打滾放到陸喆面前的小碟子裡:「吃點吧,這裡的驢打滾比香港正宗多了。」
驢打滾是陸喆喜歡吃的北方點心,以前每次看到他都會買一份來吃,可惜香港那邊做出來的遷就了當地人的飲食口味,始終沒有他在北京吃過的正宗。
對於被夾到碗裡的點心,陸喆沒有起筷,他的眼神直直地望著窗外。
外面的雪比剛才更大,潮濕的地面上開始有薄薄的白色覆蓋,近處的樹冠上也落了白霜,往來的行人們從頭裹到腳,臃腫的穿著在香港很難看到。
陸喆放空著思緒,猶記剛在一起的時候,他很期待可以和李致一起出門旅行,也考慮過很多目的地。但是李致太忙,出國要的時間很多,他就往近處選,國內哪裡可以玩兩到三天。
他研究過許多地方,也曾考慮在深秋時分來看鋪滿金色落葉的北京城。
但他都來不及跟李致說他想去哪,他們就已經走到盡頭了。
在他曾經期待過的一處目的地,在一個不合適的季節,結束一段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感情。
人沒有多少個十年,他在李致身上耗去了十年的喜歡。
現在這麼靜靜坐著,看漫天越來越大的雪,聽著樓下在唱《長生殿》的花旦淒婉的唱腔,心裡前所未有地平和。
甚至連那個坐在他對面,正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的人,似乎也沒以前那麼顯眼了。
陸喆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他沒打算吃這盤驢打滾,天氣太冷了,他需要的不是一份冷冰冰的甜點心,而是一杯溫熱的茶。
端起白瓷茶杯嘗了一口,茉莉的清香縈繞鼻息,是淡雅清新的味道,在寒冬裡綻放著一縷春的氣息。
等到這杯茶喝完後,李致立刻幫他添上,但他沒有再端起,而是看向了對面的人。
「我們分開吧。」他神色平靜地說。
李致眼眸中倒映的光在剎那間有細微的閃動,陸喆也像以往一樣敏銳地捕捉到了。但很奇怪,此刻他最先想到的已經不是李致會不會難過,心裡會怎麼想了。
他靠回椅背上,繼續欣賞窗外的風景。
片刻之後,他聽到李致問:「為什麼?」
前方落下的白雪之中有一隻米白色的蝴蝶,陸喆盯著它在雪中振翅飛行的身影,像是看入了迷,說話都顯得心不在焉。
「沒有為什麼,」他說,「我累了。」
「如果你不想回流浮沒關係,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會陪著你。」李致懇切地說。
「那你能在每一次我需要你的時候都馬上出現嗎?」
陸喆瞥了李致一眼,他的眼神淡漠,比起剛才說要分開時候的神情更淡,淡得就像真的只是平時生活中不經意的一眼,淡得像不染塵埃的白紙一張。
李致想回答的,話到了嘴邊卻忽然有些啞然。
「如果是因為我陪你太少,」李致盡力解釋著,「那以後我會多抽出時間。」
「不用了,我受夠了。」放在外套口袋裡的手指用力蜷成拳,像是想在空蕩蕩的手心裡抓住點東西,緊接著陸喆就鬆開了手指,「你根本就不愛我,何必要做得那麼勉強。」
李致沒想到那兩件事會給他造成這麼大的打擊。他們之間確實還有著難以解決的問題,自己也是真的在嘗試接受和陸喆做那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