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一芳在旁邊站著。
她?記得遲拓給安也煮那個名字很長味道很好的甜湯的時候,安也吃了一口之後臉上的表情。
她?是安也的助理,一開始只是生活助理,後來安也打算和幻晝解約,和她?單獨簽了合同,她?就?變成了安也的自己人。
蘭一芳很喜歡自己人這個稱呼,也很感謝安也,她?知道自己並不適合做藝人助理,性?格太內向,做事情也不夠周全,不像齊唯那樣風風火火,也沒有清澤那個助理那樣潑辣,她?什麼?都不會,可是安也仍然把她?簽成了自己人。
所以,她?也不想安也除夕夜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房間裡入戲,想讓安也露出那種吃了好吃東西後的釋然表情。
但是,似乎挺難的。
安也看起來沒什麼?胃口,低著頭拿著拆蟹的小鉗子搗鼓,半天就?只吃了個蟹腿。
「你……」安也放下鉗子抬頭看蘭一芳,「過?年不回家?也沒事嗎?」
蘭一芳意外,但還是很快速地?搖搖頭:「沒關係的,我弟弟今年很早就?回去了。」
安也清醒的時候很少會跟她?聊這些,睡著了她?倒是會聊,只是那時候太直接,蘭一芳嘴笨就?經常接不上話。
安也唔了一聲,又拆了一個蟹腿。
她?似乎有話要說,表情若有所思。
蘭一芳找了個凳子坐在安也旁邊。
「你……會想家?嗎?」安也拆完螃蟹所有的腳,才問了一句。
蘭一芳愣愣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想家?是什麼?感覺?」安也又問她?。
蘭一芳在想,這是不是什麼?入戲需要,但是她?記得阿琳和家?人之間關係挺不好的。
「就?是,會想到家?裡的床。」蘭一芳想了想才回答,「我房間裡的書桌,窗簾,床單什麼?的。」
難得有安也想要 知道的事情,她?說得很詳細。
「還有味道。」蘭一芳笑得靦腆,「我老家?主要是種橘子的,每次橘子摘下來等收貨商來收之前,都會放在家?裡。」
「那些暫時沒有被收走的橘子會浸泡藥水然後用小袋子紮起來,整個屋子都會有那種橘子加酒的味道。」蘭一芳說。
安也很專注地?聽著。
蘭一芳頓了頓,又開始形容:「還有家?裡的燈光,我老家?用的都是那種很老式的電燈泡,沒有燈罩,開啟以後不像節能燈那樣一開始是很暗後頭才變亮的,那個燈泡一開啟就?很亮。」
「我……難過?的時候就?會想到那個電燈泡。」蘭一芳說,「特?別亮,像太陽那樣。」
安也笑了。
蘭一芳的形容很動人。
她?想家?的東西非常具象,裡頭沒有人,只有味道,光線和場景。
安也突然有些理解,她?這個小助理在明知道父母重男輕女得非常嚴重的情況下,還每個月寄錢回去的原因,那是給她?記憶裡那些溫暖的東西續命的錢。
蘭一芳有家?,那種具象的,可以存放靈魂的地?方。
安也也隱約明白了自己不安的原因。
她?從來沒有想過?家?,她?沒有那種想要用盡全力護住的溫暖,她?記憶裡的家?只有永無止境地?爭吵,光線永遠是昏黃的,她?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裡永遠是寂靜的。
她?不願意想到這些。
也不願意遲拓再回到那些記憶裡。
因為,遲拓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溫暖,沒有蘭一芳這種說起來眼睛會發?亮的和家?有關的回憶。
他們,沒有家?。
遲拓這次回望城找王珊珊,除了拜年,還有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