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後退了一步,道:“我,我一個月只有十五吊錢……”
“十五吊錢你就敢不看人隨便往人身上潑水啊,你……”那少女氣極了,叉腰正準備好好教訓他一番,卻在此時,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道:“梅香,讓你出來問路,這怎麼倒跟人吵起來了?”
小林子循聲看過去,卻見眼前一個美貌的大姑娘,打扮體面,渾身透著利索和精幹,一雙妙目正滴溜溜地在自己身上打轉。他臉上一紅,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錦芳姐姐,他把水潑我身上,你看我的裙子。”那少女換上了撒嬌的口吻,提了裙子道。
“我才剛都聽到了,欺負一個小夥計算怎麼回事?裙子不就撒了水麼,這就要人家賠,府裡的東西你糟蹋得還少了,都讓你賠,你怎麼辦?”大姑娘一張嘴,就是一通乾淨利落的訓斥,讓那少女紅臉。隨後,又溫言朝小林子道:“這位小哥,我想請問你,可是這裡的本地人?”
“是,小的自小長在‘張王直’這裡。”小林子忙答道。
“那麼,可認得一位,姓莫,叫莫求賢的大夫?”
小林子微微張大了嘴,搖頭道:“這可沒聽說過。”
那姑娘眼中略過一絲失望,抬頭看了看他們店的牌匾,道:“這裡統共就你們一家藥鋪?”
“是,咱們老店百來年了,信譽最好不過的。”
“掌櫃的可在?”
“我們掌櫃啊,一般不出來,在裡頭呢。”小林子笑道:“姑娘有什麼吩咐,只管吩咐小的便是。”
那姑娘沉吟片刻,道:“不知掌櫃姓名,小哥可否相告?”
“哦,那個啊,我們這的人都知道,掌櫃姓吳,名諱上問下仙,為人雖然有點脾氣,可卻是大大的好人。”
那姑娘喃喃唸了幾聲“吳問仙,吳問仙,莫求賢,吳問仙”忽然眼睛一亮,笑道:“可是這裡了。有勞小哥向掌櫃的通報一聲,我明日帶著家主人過來問脈。”
“可是,我們掌櫃只喜做藥,不幫人看脈的,姑娘不如外頭去找正經大夫……”
“哦,喜歡做藥啊,那你告訴他,我們有世上難求的金風玉露丸,問他要還是不要。”那姑娘說畢,笑了笑,攜著少女的手,轉身離去。
出乎意料,向來躲在藥廬不管前邊鋪子事務的吳掌櫃,聽到“金風玉露”這四個字後,一反常態,一把抓住小林子的肩膀,細細問詢來人是誰,何等模樣。小林子嚇了一跳,如實稟報後,掌櫃的面沉如水,揮手讓他下去。小林子不放心,回頭頻頻觀望,卻見藥廬空蕩蕩的,掌櫃面目模糊,身影瘦長中帶了說不出的孤獨。他喃喃低語,聽不清說什麼,小林子耳力好,只聽見那低語中,似乎隱隱約約有“是你麼”三個字。小林子搖搖腦袋,心想掌櫃的怎麼比往常,更要古怪萬分。
第二日吳掌櫃呆在藥廬沒出來,可小林子中途進去送茶時留意了下,似乎掌櫃也沒在鼓搗他的藥渣子,反而負手臨窗,不知在想些什麼。他放下茶後照例出櫃檯前照料生意,忙起來幾乎將這件事拋諸腦後,直到臨近傍晚,老孃送飯過來,匆匆用了之後才想起,昨日那兩個美貌女子,並沒有過來。
他心裡略有種說不出的失望,這個年齡的男孩在天啟朝多數開始談婚,只是他家貧如洗,為人又老實,一般人哪裡肯將女兒嫁與他。他平日裡接觸的都是街坊四鄰,平時哪裡有機會見到這樣神仙般的人物。到了點燈時辰,他墊高腳挑上燈籠,卻聽到一陣清脆的馬鈴並馬蹄聲,他循聲望過去,朦朧的夜色中,一輛普通的黑色馬車緩緩駛來,車後跟著四個帶刀侍從。
京師遍地高官貴族,此等架勢原不足為奇。只是進到“張王直”裡,駛到“春暉堂”門口,這卻是頭一遭得見。小林子愣愣地放下手中挑燈的竹竿,看著一個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