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六,黃道吉日,大寒。
今日乃是齊國七皇子大婚,新娘是漢陽,新郎自然是齊軒了。
齊王子嗣凋零,只有齊軒跟齊耀兩個皇子,齊軒貴為七皇子,婚禮自然不會寒酸。
十里紅妝那是必須的,從皇宮到城門的距離皆鋪了紅毯,紅毯上拋灑了無數花瓣,我就好奇了,冬天哪裡有那麼多花瓣,後來宮女告訴我,這些花瓣都是事先種植在暖房裡,恰好趕上七皇子大婚,這些花兒竟都開了。
寒風吹拂落花,場面絢麗不已。
漢陽終究沒有機會穿上她自己設計的嫁衣,因為天氣實在太冷,拿魔承峻的話來說,漢陽若真穿了那麼一身嫁衣,估計婚禮結束,她連衣服都不用換,直接穿著那個進棺材!
作為漢陽的孃家人,我理應該屬於送嫁這一邊的,但是齊軒卻跟齊王懇求,把我安排在迎親那一列,齊王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夏衍這邊沒什麼表態。
高高的漢白玉階梯上,我站在齊軒身後,望眼欲穿的看向城門口的方向。
到底還要等多久?再不來我就要變成冰雕了。
齊軒微微側了側頭,日光印在他發亮的眸子裡,看的十分溫暖。
“冷了?”他的語氣一點沒有當新郎的興奮。
“不冷,不冷!”我跺了跺腳,朝他露出微笑。
齊軒彎了彎唇角,自嘲道:“我今日娶妻,讓你當迎嫁確實有些不應該!”
若不是身後站了一大票人,我真想過去給他一拳,我們之間用得著這麼客氣嗎?
“長亭,你放棄過嗎?”齊軒虛頭巴腦的來了這麼一句。
寒風裡,我醞釀了一下:“有啊!”
“放棄的東西對你重要嗎?”
“嗯,本來覺得挺重要的,不過習慣就好了!”
為了安國,我放棄了自己的自由,放棄了與家人團聚的機會,放棄了曾經海闊天空的理想,毅然踏上了和親這條路,回頭望一望,的確如此,如果沒有放棄掉的那些,又怎麼會遇見夏衍?
現在回想起來,老天待我真的不薄,若不來夏國,依照我的身份跟姿色,頂多嫁給三品以下官員的兒子。
可笑的是,在安國,三品以下的官家子弟我都認識,說句不害臊的話,他們給夏衍提鞋都不夠格。
所以說,我的這些放棄都是值得的,我有些好奇的看著齊軒的後腦勺:“你幹嘛問這些?”
“我在做最後的鬥爭!”齊軒雲淡風輕道。
花轎都要抬進來了,他還在做鬥爭?
“對不起!”齊軒幽幽道。
“啊?”
在準備刨問他究竟哪裡對不起我的時候,儀仗隊由遠而近,緩緩朝這邊來了。
齊軒高抬右手,用力揮下。炮仗聲、鑼鼓聲、鼓樂鳴奏一起招呼上來,即便扯破喉嚨他也不會聽見我在說什麼。
所以,這句‘對不起’究竟是什麼意思我一直沒弄明白!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齊軒當時並未說完,那句話的完整版是——對不起,我不能陪你一起到永遠了。
花轎在漫天飛舞的花瓣中緩緩進入皇城,齊軒率領身後的侍衛雄赳赳氣昂昂的迎面而上。
抵達宮門,花轎停下,奏樂戛然而止,夏衍、魔承峻、裴垣柳池分別站在轎子的左右兩邊。
齊軒抓起旁人送上來的金弓,帥氣的拉開弓弦對準轎門,寒風凜冽,即便四周都被纏上了紅綢,但是也彌補不了冬天衰敗的色彩,在這樣一個別扭的景色中,齊軒拉弓靜立,他沒有動作,別人也不敢動作。
射轎門是五國的規矩,可千萬別小看射轎門,新郎必須射中轎門!不然休想把轎子裡的新娘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