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緩緩拉下黑色絲質面罩,一頭耀眼的銀髮在燈影下散發出刺眼的光芒,緊跟著一張四十多歲的面龐映入我眼簾。
我狠狠抽了一口氣。
在我心裡巫族人都是神秘兮兮的,整個朝野讓我覺得神秘的也不過龐修跟柳池兩人,一個眼睛不好,一個頭腦不好。可是萬萬沒想到來者居然是大理寺卿裴垣。
今夜的裴垣遠沒有在朝堂上那麼尊敬我,他平日裡便不苟言笑,一副刻薄的模樣,如今見了我不但不下跪,甚至直接走到我桌子前,用不帶起伏的語調道:“解藥呢!”
我攤開手,一粒銀色的藥丸置於我掌心之中。
我想,此時的裴垣最想做的事應該是弄死我,五十多年的囚禁,一朝逃走,以為從此可以自由自在,沒想到又被抓回另外一個牢籠——比上一個更加高階的牢籠!
人生諸多周折,讓這個被滅族的神人後代已然失去喜怒哀樂的精力,卻不由得好奇,同樣是巫族人,為何柳池總笑的那麼燦爛!
裴垣拿了藥,張口吞下,那藥丸跟大力金剛丸那麼大,他吞下去的時候,我在想,不嫌噎嗎?
“要喝水不?”
裴垣立刻向我投來詫異的目光,不過很快便回答道:“不用!”
“你就沒有話要說嗎?”我見他準備要走,連忙站起來試探問道。
夏衍說了,只要裴垣願意效忠夏國,就把最後一個願望贈送給我,雖然曉得這個可能性不大,卻也忍不住想試一試,萬一呢?凡事都有奇蹟發生的,就如同跟夏衍交換身體這件事。
裴垣面無表情道:“屠殺我們族人的劊子手,還妄想我會幫你?夏衍你別做夢了,若不是柳池這個叛徒,我豈會變成這番模樣!”
巫族人皆擁有出眾的外貌,柳池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雖然不似夏衍跟閻嘯卿帥的扎眼,卻讓人看的很是舒服,尤其是笑的時候,再寒冷也會感覺有一陣暖風吹過。
裴垣之前跟柳池一樣,也是美男子,但是柳池卻用蠱毒控制著他,使裴垣日復一日的衰老,若不吃解藥的話,便會活活老死,對巫族人來說,老死比因水土不服死掉還要坑爹!
“那都是前塵往事,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不能釋懷嗎?”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自己都沒有底氣,若換做是我,絕對不可能放下,整個族人都被屠殺,只剩下兩個相依為命的族人,卻不想對方居然背叛自己,從此世上只有自己一人孤獨的活著,這個仇恨不管用多長時間都無法磨平!
裴垣帶著蔑視的眼神望著我:“釋懷?”他連冷笑都沒有,直接刻板的回答道:“若夏衍屠你滿門,你釋懷的了嗎?”
“那我肯定要他斷子絕孫!”
回答過後,我立刻如遭雷擊……
一天之內遭到兩次雷擊的感覺,一次是閻嘯卿,一次是裴垣,他們竟然都曉得我不是真的夏衍。
唯一不同的是,閻嘯卿只是懷疑,而裴垣卻是肯定的。
如同直接跟我本人對話一般,裴垣施施然道:“你都如此,何況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