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肆出來,呂布覺得自己就跟做夢一樣,莫名其妙成為了一位平時敬仰之人的主公。
為什麼?
不清楚。
何德何能?
不知道。
反正呂布就那麼稀裡糊塗地答應了孫乾造反,還稀裡糊塗地聽完了整個計劃。
這是一個十分周密的計劃,要麼孫乾已經不是計劃一兩天了,要麼孫乾身邊就不止他一個人。
至於到底是哪一樣不好說,以呂布的智力也很難推斷得出來。
不過他原本想要回府的腳步卻不自覺走向了汙水溝的方向,他不知道人主應該有什麼樣的作為,但是他想看看,如果人主不作為會怎麼樣。
平輿的汙水溝聚居點有不少,呂布熟門熟路地走向了其中一個。
這個地方他不止一次來,每次署衙找他辦事的時候都會路過,每一次呂布對這裡都充滿了厭惡。
噁心,實在是太噁心了。
呂布從來無法想象世上竟然有吃住行都在便溺堆中的人,哪怕在炎熱夏日充滿汗臭和腳痠的軍營中,他也沒有這般煩躁過。
哪怕是現在,他依舊不願意靠近,只在遠處一個高一些的位置俯瞰著這些社會最底層的生物。
這些人還算是個人嗎?
呂布不是很確定,他們如同提線木偶一般,毫無廉恥、毫無感情、毫無自我的活著。
男人滿不在乎的在陽光下曬鳥,就為了節省一些力氣,能多睡一會兒頂住飢餓。
女人當著眾人的面奶孩子,畸形的動作如同一塊僵硬的朽木。
稚童們也沒了應有的歡樂情緒,逸散出來的恐懼就連遠處的呂布都能感受得到。
呂布很想殺了他們,他覺得人活到了這種程度已經沒有意義了,或許死亡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平輿的蝗災已經過去了,他忽然覺得袁熙這麼做是對的,與其這樣活著,還不如儘早殺死這些人。
屠殺只會留下惡名,餓死,算是一個不錯的方式。
其實呂布不想看這些,這是孫乾的建議,當時呂布沒有接受這個建議。
夠了,真的夠了。
呂布轉身就走,不想繼續在這裡停留片刻。
然而,就那麼一霎那,他的餘光忽然發現了什麼。
他走下斜坡,在一處雜亂的草地上翻了翻,翻出了一具骸骨。
這是一堆七零八落的散骨,從大小判斷應該是個六七歲的孩子。
呂布一下子就憤怒了,因為骸骨上不光有煙熏火燎的痕跡,還有被啃食過後的齒痕。
倉啷啷……
呂布長劍出鞘,就要去殺死那些邪惡的罪人。
然而就在這時,一隻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呂布心中一驚,沒想到竟然有人能靠他這麼近,反身就要斬了對方。
然而這一劍終究還是沒斬下去,對方來了不止一個人,而是三個,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都是文士打扮。
“這位仁兄,在下見你孔武有力、衣著華貴,想必是個高官。”領頭的年輕人鬆開了手,行禮道,“別費力氣了,沒什麼意義的。你殺得光這些人,卻殺不光難民。難民只會越來越多,別浪費精力了。”
“你是何人?你們又是何人?”
“在下諸葛瑾,兩位乃是在下好友,步騭步子山,嚴畯嚴曼才。既然仁兄不想殺人了,我們便就此別過吧。”
“等等,我看你談吐不凡,不知有沒有興趣在我麾下出任幕僚?”
“抱歉,我們還在遊學,學有所成之前,不準備出仕做官。告辭。”
“等一下,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難民越來越多?我為何殺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