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尊神祗瞅著大筆買賣上門,少不得親自拄拐上陣,攔截去路;山神求財心切,捧起托盤,左蹦右跳,引人開竅。不料,此舉反而嚇壞了香客,不少善男信女翻翻白眼,霎時暈厥。
八戒沙僧連掃黑白兩道,便以為萬事大吉了,一路只管呼呼大睡,怎知抬轎的漢子個個被唬得失魂落魄、手麻腿軟,腳下一滑,將轎子跌翻。二人連摔幾個跟斗,額頭腦勺各腫一個大包,這才痛醒過來,眼前一陣黑暗,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只見一個怪怪的圓盤上下晃動。八戒本是仙家下凡,一眼識破鬼把戲,就地念動真言。
“唵哞淨法界,乾元亨利貞。”
當時就拘出山神、土地、城隍,個個現形參見。八戒上前奪下柺杖,劈頭蓋腦,一頓亂敲。
“大膽老兒!怎敢欺師滅祖,陷害老豬,究竟受誰指使?得了多少銀子?快快招來!”
“大仙饒命!”山神、土地、城隍俱識得厲害,一齊叩頭哀告,“可憐小神廟倒龕塌,不得已出此下策,剛剛上路幾天,總共只收了幾錠碎銀,幾尺布匹,豬頭一個,鮮果兩盒,不敢隱瞞,任憑發落。”
沙僧一聽沒多少油水,便料定它們藏私,一狠心,抽出寶杖,搗碎圓盤,厲聲追問:
“廟裡藏了甚麼寶貝?統統交出來!免得一杖下去,打瘸狗腿,變成殘廢。”
“大仙呀,”山神邊拜邊訴苦,“小神破廟早已被強盜霸佔,泥塑之身也被拋棄茅房,整日忍飢挨餓,哪有寶貝可藏,但求饒俺一命,從此改邪歸正,永不作祟。”
二人榨不出油水,只得將三尊土神喝退。
眾香客業已恢復神智元氣,繼續前行,走到日落黃昏,遠遠望見山澗雲起霧湧,一陣無聲無息的陰風颳過,眾人渾身冒起一層雞皮疙瘩。八戒鼻尖,馬上嗅出風中帶腥,暗道不妙;沙僧眼皮直跳,心中隱隱生出不祥之兆。
二人急忙吩咐停轎,打發眾香客歇腳,隨即騰雲駕霧直落山頂,從上往下一看,頓時心頭髮怵,只見山澗深處,有片開闊林地,一個面目猙獰、獠牙利爪的怪物,率領一群惡狼讒狐、乖獐狡兔,正在興風弄瘴,吞雲吐霧。
沙僧如做惡夢,忍不住上下觳觫,“哥啊,趕快繞過去罷,萬一惹惱了妖精,捉去吊起,豈不白白送給它吃。”
八戒看來看去,看出幾分門道,“賢弟勿慌!這老怪只會吞雲吐霧,定是道行尚淺,神通有限,若是捉去小西天賣錢,沒準能值幾十兩銀子。”
那老妖早年無意中吞食一枚仙果,在洞穴裡蟄伏了三百年,一身修為亦非等閒之輩,看到山上下來一個光頭,立刻張開血盆大口,嗷嗷咆哮。“何方野人?竟敢偷窺獸仙修煉!如此肥頭大耳,倒是一塊好肉,正可充當點心。小的們——吃了和尚好睏覺!”
八戒一聽,勃然大怒,“諒爾一團毛怪,有啥能耐,竟敢吃你豬爺爺!看耙——”
老妖公然不懼,挺起雙斧來鬥八戒。
但見:
九齒耙上築下撈,變化多端;兩板斧左劈右砍,防不勝防。風起處,草木盡折;招式下,百獸無蹤。一個是降魔豪氣沖天,愈戰愈勇;一個是成精霸勁十足,越鬥越兇。吆喝聲中,從地面打到半空,氣勢洶湧,雲霧翻滾。
鬥了幾十回合,那老妖畢竟道行尚淺,只剩招架之功,再無還手之力。
沙僧悄悄潛至近處觀戰,見八戒佔了上風,便騰空躍起,一杖打得老妖現形,乃是一頭花斑惡虎;八戒緊接一耙,築斷妖根。
大大小小的禽獸,早已望風而逃,蹤跡杳渺。
二人精神抖擻地回到大路上,眾香客仍在猜疑山澗裡的愁雲慘霧和紫焰霞光;八戒呵呵大笑,說起降妖經歷,唬得眾人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再度啟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