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廚房,路辛夷跟凌霄交代了一聲,便要回明州了。
顧凌霄有些意外,卻也沒有挽留,送她下樓,將她送上車:“姐,要不,我陪你去明州陪你跨年?”
她做疲憊的樣子:“我求你放過我吧,我天天上班當牛做馬很累的,好不容易能休息幾天。你難得回來,好好陪陪媽吧。”
正要啟動車子時,路晚舟下來了,拎著一個飯盒。
“你喜歡吃藕盒,特意多炸了一些,帶回去慢慢吃。”
路辛夷接過來,放在副駕駛座位上,正要啟動車子時,看一眼路晚舟,發現她神色不太對勁,又停下車子,拿起袋子檢視一番,果然,找到一張銀行卡。
“這什麼意思?”
路晚舟很不好意思:“我聽凌霄說,你跟小周快要結婚了。媽的一點心意。”
路辛夷問:“卡里有多少錢?”
路晚舟有些心虛,這個問題一回答,她的拙劣謊話便會露餡,對上女兒犀利的眼神,最後只得老實交代:“我沒多少錢,主要是你爸爸的一點心意。你嫁人嘛,他總要表示表示的。”
路辛夷哭笑不得,將銀行卡遞給顧凌霄:“你還給他。還有,我就算要結婚,也不會辦婚禮的,結婚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你們如果祝福,我很開心。錢就算了,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
路晚舟:“辛夷,我們知道小周有錢,他有錢是他的事,這只是……”
顧凌霄看路辛夷已經很疲倦了,趕忙拉住路晚舟:“媽,算了,姐,你開車小心點,到家給我發個微信。”
路辛夷這才振作起來,勉強笑笑,啟動車子。
樓上,顧豐山站在家裡的陽臺上,看著路辛夷的車子開遠,嘆了口氣。
車子上了高速,因為是除夕,路上車子比往常少了很多,平時冷清的鄉下今夜卻格外熱鬧,偶爾還有鞭炮聲和孩子們的說笑聲。
是一片難得的閒暇和安寧。
後視鏡中江洲兩個字越來越遠,路辛夷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藕盒,突然情緒爆發,淚流不止。
為了給顧豐山還養老錢,她從大學時期就已經在省錢了,本身醫學生課業就很重,節假日她再忙也要抽時間做家教,因為她是名牌大學的學生,做家教時薪很高。
碩士畢業後,她想也不想,便回了江洲。
小時候她不肯回江洲,是因為捨不得爺爺奶奶,也因為江洲還有一個顧豐山的女兒,她想,她在思南,顧南星在江洲。
她們都姓顧,都是顧豐山的女兒,可她們到底是不同的。
好不容易長大了,她終於揚眉吐氣,要當醫生了,她不需要靠任何人就能立在江州,體面的工作能助人志氣,只要慢慢來,她這個職業會越來越吃香,收入也會慢慢增多,她終究會成為很厲害的大人。
她靠著自己,回到了江洲,回到了親人身邊。
她投了三家江州的公立醫院,都收到了面試,最後選江州中心醫院,是因為離家近。
剛工作那兩年,是真的很灰暗,每天都在加班,為了能留下來,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偏偏還很窮……
貧窮像一把放大鏡,能放大生活中的一切不如意。
任何一點小問題,經過貧窮放大,都能無限可怕。
現在想想,其實那時候,她二十出頭,未及三十,正是她人生最好的年紀啊……
最後還是,靠著理想支撐著她走了過來。
當然,還有周止,他在那個夏日夕陽送了她一籃子的梔子花,跟她說,辛苦了。此後的漫長歲月裡,她無數次身心疲憊時,只要看見夕陽,便會想起那個永遠如少年一般的男人……
周止當然沒有她的理想重要,可也很重要,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