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內
李柰正在房裡休息,躺在床上的身體側身屈著似乎在微微顫抖,身上蓋著張薄薄的夏日薄被。
面上氣色微微透著股慘敗的灰色,額間沁著一層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眉頭時而緊蹙,時而舒張,間隙還笑容滿面地對著坐在床邊的司徒璞雲安撫道,
“沒事,大概是胃病犯了,一會兒就好了。”
司徒璞雲緊緊皺起的眉頭一直未曾開啟過,他看了看握在手中那冰涼的手,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出口。
李柰的病情似乎已經控制不住了,長期進食同一種抗癌藥物,藥效應發揮到極致,接下來就是耐藥性期,腫瘤會在這個階段瘋狂多發。
她身上的疼痛很有可能就是某個器官被多發的腫瘤佔位,引起了周邊的潰瘍和炎症,甚至是穿孔。
司徒璞雲看著桌上的止疼藥,各式各樣的阿司匹林、布洛芬、對乙醯氨基酚、雙氯芬酸鈉,只要是市面上能買到的,幾乎都齊全了。
他看著桌上那些開啟過的包裝,每一種都隱約有使用過的痕跡,看來這些止疼藥已經控制不住身體帶來的疼痛了。
腦海中不由得想到了最壞的可能性,心中突然一陣恍惚,難以抑制的悲傷頓時從心底蔓延開來。
“柰兒~跟我回上海吧,明天就回去,咱們去醫院吧!”
李柰頓時將冰涼的手從他掌中抽離出來,面上勉強的笑容瞬間消失,化成了一股微慍,眉頭凝成一團。
“我不回醫院,很快就沒事了,我的身體我知道。”
“你怎麼這麼固執呢,你看你現在疼成什麼樣兒了?”
她何嘗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呢,這不就是必然的結果嗎?
向死而生,抱著這種心態,她才從那個地方走出來的。
來到這個美麗的小鎮,每天與巍峨壯觀的山巒對視,聽山澗激流的歌詠,看鳥語花香的浪漫與自由。
她對這幾個月的生活感到無比滿意。
她從未覺得刺眼的陽光是如此的溫暖。
她從來沒感受過綠葉的斑駁是這麼的令人感動。
她從來沒欣賞過如此磅礴動聽的大雨滂沱。
在小鎮的時候,就算是突然的大雨也能讓人莫名感動,內心的充盈、滿足感是任何事情都無法比擬的。
李柰腦海中浮現出往事的一幕幕,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只見她忍痛挪動著身體,轉向另一邊。
隱約帶著一口顫抖的哭腔對一旁的司徒璞雲下了逐客令。
“你快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說完,臉頰上滑落一顆猝不及防的淚珠。
她身體的痛,肯定不及心裡的痛。
司徒璞雲看著她側過身去的背影,內心不禁五味雜陳,欲言又止。
在疾病面前,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任何外在的援助都顯得力不從心。
他不能替她做任何決定,也不能替她承受任何苦。
內心的鬱悶和哀怨油然而生,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做如何打算,是說服她重新做治療,還是順從她繼續堅定自己的人生計劃?
孰是孰非,又豈有對錯。
人生不過是面臨著一場又一場的選擇。
司徒璞雲此刻的內心在動搖,他像一棵小草,風往哪邊吹,他就往哪邊倒。
這股風是他自己和李柰。
他無奈伸出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背,數次幾乎脫口而出要安慰,話到了嘴邊都戛然而止,只剩下一陣靜默。
李柰的背影就像一座山一樣,重重地壓在司徒璞雲的心上。
拒絕繼續溝通的沉重氛圍,與縈繞心頭的束縛和壓迫感,裹挾著這個無比靜謐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