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夜涼,明月高懸,雁字南迴的季節,有一蒼羽孤隼,振翅展翼,掠過起伏綿延的山巒,穿過嶙峋疊嶂,目的明確地翱翔在群山之間。
位於江南邊界的明月山,鍾靈毓秀,地氣卓絕,山中見雪嶺更是離塵淨地,現下雖是暮秋時節,嶺上已在飄雪,寂寂雪夜,但聞清越簫聲,悠揚婉轉,心中溝壑,多情應笑。
墨藍天幕中明月高懸,銀輝涼寒幽幽灑下,為嶺上森森竹林披上銀霜,大雪紛飛間,一道挺拔身影立於嶺上,紅衣勝楓,翻飛如焰火熾明。
風過疏竹,幽篁颯颯,竹枝間的風鈴清音動人,青年猶在閉目奏簫,似已忘我,眉宇間卻有思慮之色,到底心有掛礙。
察覺到身後竹林有動靜,曲未盡,簫聲咽,青年連忙收了簫,睜開眼,金色的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努力鎮定下來,也不轉身,盯著一片雪花道:“你……醒了?”
卻是一道黑色小旋風席捲而來,伴隨著清脆鈴兒響叮噹,細犬興奮地撲向紅衣青年。
姬無羨反應極快地負手側身避過,狗子毫不氣餒,一個急轉彎繼續撲,如此幾個回合,姬無羨終於不再避讓,站著讓小艾坡撲了個滿懷。
“嘖,”姬無羨抱起黑犬掂了掂再放下,一臉嫌棄:“果然又長肉了,但彈跳力十足,敏捷度也還行,不錯。”
“汪!”小艾坡吐著舌頭,飛快搖著尾巴,開心地轉了個圈,脖子上棕色項圈上的金鈴也叮鈴鈴跟著響。
“浮夢生醒了?”姬無羨揉了把細犬毛絨絨的狗頭,小聲問道。
“汪汪汪!”小艾坡高聲答道,不僅空谷迴音,甚至震落了竹枝雪。
“……傻狗,這麼大聲做什麼?”姬無羨有些無語道:“莫驚擾到他。”
“好友真是有心了。”有個溫和的聲音自竹林間響起,語落,白衣翩然的年青道者執傘而出,臂搭一條兔絨披風,身披月華,面帶微笑走近姬無羨。
姬無羨聞言,已是渾身緊繃,又見對方那般笑容,緊張地倒退一步:“你……你來了。”
浮夢生離姬無羨距離已經很近,卻未停步,從容向前,後者不由得又退了一步,道者依舊含笑,從容向前,姬無羨再退,背抵石壁才驚覺已無退步空間。
小艾坡嗷嗚一聲,搖著尾巴繞著浮夢生轉了一圈,便跑去一邊撲雪花玩兒去了。
“好友因何緊張?”浮夢生眼神晴明,澄澈無波,將紅色油紙傘往對方那邊傾去。
“對不起。”姬無羨低下頭,喃喃道:“我擅做主張,將你帶走。”
“是用手刀,將道子敲暈帶走。”浮夢生溫和糾正道,笑容不減。
“……”看著近在咫尺之人,姬無羨垂眸,耳根一紅:“抱歉。”
浮夢生沒有回應,姬無羨便低著頭又補了句:“違揹你的意願,動了手,若是生氣,我任由處置。”
“好友,”夢生輕嘆一聲:“你實在不必總對道子說抱歉。”
姬無羨怔了怔,驀地抬起頭。
“此回你大病尚未痊癒,便匆忙趕往不歸崖,是不願道子捲入紛爭涉險,在眾人面前動手作出劫持假象,也是擔心眾口鑠金會對道子不利。”北風漫卷,霰雪紛飛,紅色油紙傘面上的薄雪亦被簌簌拂落,道者的聲音低下去:“這些都不是你的義務,你為護道子周全,甘願冒險,再扮惡人,為何還要說抱歉?”
“我……”姬無羨張了張口,卻是無言。
浮夢生將傘柄遞過去,姬無羨接了,僵著身子,怔怔看著對方為他披上兔絨披風,繫好帶子,北風其涼,雨雪其,那幅披風卻是將所有嚴寒擋在其外,周身漾開的暖意,一如當年,正是當年。
“曾經的你,豪放狂狷姬無羨也好,瀟灑恣意杜若君也罷,抑或是嗜殺殘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