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才抬頭看向葉雲生,雙眼帶笑,眼底卻隱有寒霜。
之後葉雲生與莫尋歡以武論交,遂成好友,只是到了今日,葉雲生仍然不知,那一日莫尋歡冰河洗劍所為何事,為何最終又將其沉入河底。
後來葉雲生再未聽莫尋歡念過這幾句詞,未想這樣一個漆黑冷淡的夜裡,這樣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卻念出了它們。
葉雲生忽然覺得心中有些難過。他開口道:“你又何必……”青絲口中依然念著那幾句話,口氣淡淡的,並未看他。葉雲生不再說什麼,他有重任在身,不便分神,只為火堆添了些柴火,又回到馬車旁邊。
這一夜,二人靜靜對坐,直至天明。
海清軒·悠然公子
馬車一路向北,這一日,葉雲生與青絲到了北方大郡凌陽附近的一個小城。
葉雲生駕著馬車,來到小城裡一角的一處酒家,那酒家不大,倒還乾淨,青布酒旗上寫了三個字:“海清軒。”葉雲生嘆了口氣:“海清軒,海清軒,如今這世道,哪裡來的海清河晏?”
一旁的青絲微笑道:“飛雪劍,你這話似有所指啊。”
葉雲生並不掩飾,道:“不錯!如今權相當道,民不聊生,哪裡稱得上太平?”青絲笑道:“你好大膽,權相的壞話你也敢說。”說是這樣說,她語氣中也沒有什麼懼怕之意。
葉雲生道:“天下人皆知他專橫跋扈,有何不可說!李函谷李大俠就曾在上月行刺他於鬧市,只可惜功敗垂成……”他還待說下去,卻被青絲截斷:“我可不理你們男人的事。”忽地又一笑,“聽你這麼說,看來前些時日江湖上的傳言,果然是真的了。”
權相姓權,他也確實是權相,一手把握朝政,位高權重,睚眥必報,跋扈無比。為相五年,死在他手下的官吏庶民,足可堆成一座白骨山。
葉雲生聽了青絲說話,臉色一暗,卻沒說什麼,他跳下馬車,牽了馬走入院內,車門幾乎對上了酒家的門戶。他仔細審視四周,見並無其他閒雜人等,亦無埋伏,這才小心翼翼挑開車門,從上面扶出一個人來。那人似是十分害怕,雖然此處幾近無人,仍是緊緊抓著葉雲生手臂,指甲都陷進衣服裡。
自這人出來,青絲的一雙妙目便貫注在他身上,扶出這人甚是瘦小,似個少年模樣,頭上卻罩著黑紗,看不清面目如何。
此人顯然不是莫尋歡,奠尋歡雖然身形亦是較為單薄,但年紀、身高均與葉雲生相仿,青絲一旁看得真切,神色便有幾分黯然。葉雲生轉過身來,莊容道:“青絲姑娘,莫尋歡確不在這裡,你還是離開吧。”
午後柔和的日光照在青絲臉上,她輕輕笑了一笑,顏色如異花初綻,又看了那罩著黑紗的少年一眼,徑直越過葉雲生身邊,尋了一處座位坐下。葉雲生被笑容晃得怔了一下。他引著少年,也走了進去,遠遠坐了。
店裡很靜,這時並非吃飯時間,只牆角一個書生打扮的人伏在桌上,睡得很香,看其身形瘦弱,不似習武之人。在那書生所伏的桌上,放了一柄展開的灑金摺扇,因離得遠了,看不清上面字樣。
那少年緊貼著葉雲生坐下,一隻手仍然牢牢抓著他手臂。
葉雲生拍拍他手,柔聲道:“莫怕,一會兒有人來接你。”
聞得此言,那少年身子顫抖起來,手抓得更緊了。
葉雲生嘆了口氣,也就任由他抓著,叫道:“小二,小二!”叫了足有十幾聲,久到讓人懷疑店裡的人是不是都去賣白菜了,才見一個店小二一搖一擺地從裡面晃出來,一張臉上還滿是菸灰痕跡:“幾位客人——慢待了——”那小二啞啞的嗓子,這一聲拖得又長,要多難聽有多難聽,牆角那書生迷濛睜開眼,便向這邊看去。
他一抬頭,葉雲生第一個便看過去。雖然這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