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龍涎香清幽淡遠,這寧心神安情緒的香中精品亦無法撫平此刻殿中兩人的萬千神思。
大殿中安置的消暑降溫的冰塊啪嗒啪嗒的滴落水珠,偏巧踩著清溪的心跳節奏。她專注而決然的看著皇帝,面容上的每一寸肌膚彷彿都表達著主人絕不退卻的態度。
蕭轍心中微震,半晌,沉聲道:“六郎離京前,特意與朕說,你不喜拘束,讓朕莫要管束恆王府過多。他甚至不願讓你凌家牽扯過多。朕的兒子,朕瞭解,他不會同意你的建議。況且,此事,朕與六郎自有把握,用不著你……”
清溪嘴角略一抽動,沒等皇帝的話說完,便搶白道:“澄湛真如此說?”
蕭轍半張的口一時沒有合上,容色一頓,擰著眉問:“你知六郎表字?”
這些年,六郎的表字從未有人喚過。而他也從未聽說六郎允許誰喚他的表字。
“是,殿下允許我私下喚他澄湛。”清溪故意將“澄湛”二字咬的清楚真切。
蕭轍略一晃神,微微抬頭望向了殿外,眼神悠遠而綿長,似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
清溪卻顧不得細細思量,繼續道:“殿下待我真誠坦蕩,如今他在西南涉險,我明明可以有更快的方式去幫他,怎能退縮?殿下既是允許我喚他表字,就是已讓我參與他全部的生活。”她頓了頓,說出這句話,她還是有些心虛,但好在蕭轍的眼神依然在殿外,也未發現她的眼神有那麼一刻的遊離虛浮。“與君共進退,克時艱。我相信這也是殿下心中對人生伴侶的期許。”
蕭轍瞬間收回眼神,所有的深邃全部聚攏到清溪身上,目光沉沉,神色動容。下一秒轉身,留給清溪一個看上去不再威嚴的不容侵犯的背影。
他在殿裡來回踱了幾步, 清溪的眼神就隨著他緩慢而沉重的步伐來回轉動。她知道皇帝已經被她說動了。
半晌,蕭轍再次走回到她身前,藹聲問她:“你來找朕,應是沒有和父兄商量過吧?”
清溪搖了搖頭:“只多一人知道,我便做不成此事了。”
蕭轍唇角略一上揚,臉上重新浮上了笑意,“你這孩子的性情許是隨了你外祖父吧?”
清溪微愣,稍稍偏下頭,不知該如何作答。
只聽蕭轍輕嘆了一聲:“朕不能對不起凌家!”
清溪急忙抬頭,臉色也輕鬆了一些,俏皮道:“所以我來找父皇,父皇定會護我安全的。”
蕭轍先是啞笑搖頭,笑聲漸大,那般爽朗歡快。
殿外眾人皆互相使著眼色,不知恆王妃和皇帝說了什麼,竟讓皇帝如此開懷。
清溪走後,郭瑞才捧著花瓶走了進來。
瓶中荷花姿態旖旎,含羞待放。
蕭轍正站在窗前,看著清溪遠去的背影。
郭瑞將花瓶置於窗前的小臺上,溫和道:“恆王妃挑選荷花許是廢了一些功夫的。”
蕭轍的目光慢慢收回,落在了荷花之上,意味深長道:“朕沒有看錯她,她可不是一個只會在王府後院打理荷花池的女子。”
“看來王妃是和陛下商議了什麼大事。”
蕭轍含笑,走回案桌前,緩緩坐下:“是做了個冒險卻不一定有用的決定。”
郭瑞皺了眉:“那陛下為何……?”
“是不該也不用將她捲入這件事。不過,這孩子今天說的幾句話,很是打動人。更重要的是:”他抬頭看著郭瑞,放低了音量道:“朕想也許能試探證實一些事。”
郭瑞迅速領會其意,便也不多言語。
隔日,廣王府接到聖諭,說是廣王的生辰即將到了,皇帝在宮中設宴,為其慶生。
廣王自己接到聖諭都滿心疑惑,難不成皇帝要在宮中動手將其除之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