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謝必安坐在衙門大堂裡等待著老師爺的歸來。柺杖拄地的聲音越來越響,鬚髮皆白的老師爺穿門而過。
“必安。”老師爺腿腳不好,謝必安站起身來扶他坐下。老爺子渾濁的眼神滿是歉意,他看著這個耿直善良的年輕人嘆了口氣。
“這真是一件難事。”老師爺悠悠嘆道:“難、難、難……真叫人生死難相許。”謝必安走下堂階,他挺直脊背跪在大堂中間。
“小子在此……謝謝唐師爺了。”謝必安苦澀的笑掛在嘴角。這位師爺已經為他們兄弟倆做出很大的讓步了。
“這封認罪書,我就收下了。”老師爺頓了頓,熱氣騰騰的茶盞在他嘴邊停住“無咎肯定不會同意你去頂罪的,所以……”
“所以才勞煩師爺替我瞞住他啊……”跪在堂下的謝必安扭頭看著堂外順著屋簷滴落的雨水,細密如珠簾的雨滴總給他一種不祥的感覺。
“但願無咎還安全吧。”謝必安默默想道,交代完後事的他心中輕鬆不已。見到老師爺不再說話只顧嘆氣喝茶,謝必安也打算就此離去。
“師爺,小子告辭了。”謝必安站起身來轉身離去,堂上的師爺混濁的眼眸被蒸汽遮住,看著死意已決的謝必安越走越遠。
“此去茫茫不可期……”
“當心啊……”師爺看著空蕩蕩的衙門大堂,這些勸告謝必安並沒有聽見。風依舊嗚咽,謝必安撐著傘消失在了雨幕的盡頭。
……
謝必安呆呆的看著沒過橋面的河水,光禿禿的橋面上沒有意料中的那襲黑衣。伴隨著轟鳴的雷聲,迅猛淒厲的雨水拍打著謝必安的臉。
“無咎!無咎!”謝必安淌著雨水,浸溼沉重的下裳貼在了他的雙腿上,手中的傘在磅礴大雨中根本擋不住傾斜而來的雨水。他看著一片汪洋的四周瀕臨崩潰。
“範無咎!你在哪裡啊!”
“我找不到你了……”疲憊不堪的他幾乎要落進河裡,頭上是陰沉怒號著的天空,謝必安失魂落魄的看著這片瞬間灰暗下來的天地。
那是沉默的現實,那個可以託付生命的兄弟已經去世了。謝必安不相信範無咎耿直的性格會走向極端,在他的印象裡範無咎肯定是為了等待自己故而被捲入河中的。
由於範無咎已死,此前打人之事自然一筆勾銷。可惜謝必安並沒有從範無咎跳河自殺之事中走出來,他仍舊在心裡埋怨著自己。
終日渾渾噩噩的他總是在橋上盯著碧綠的水面發呆,這樣恍惚的狀態看得身邊其他同僚心急不已,那位老師爺也勸導道:“必安啊……”
老師爺看著臺下一聲不吭疲倦不堪的謝必安,他嘆道:“人死不能復生啊。”
“你總要往前看的,必安。”
謝必安眼睛熬的通紅,一向姿容俊美的他現在累的已經不成人形了。嘶啞的聲音傳來,語氣裡仍舊是滿腔悔恨。
“唐師爺,我若不失約……”
“無咎必不可能跌入水中的,都怪我啊……”臺下的謝必安掩面痛哭,情緒激動的他暈厥在地。
“快快!快扶他去休息。”老師爺驚慌的聲音傳來,謝必安的意識逐漸被黑暗吞噬。此後幾天,謝必安的狀態有了明顯好轉,他身邊的同僚們也逐漸放鬆警惕。
在一個細雨濛濛的陰雨天,謝必安獨自撐傘出門。他身後忙碌的同僚們並未意識到他此去便是永別。
謝必安將傘隨手丟在橋上,他從衣衫裡翻出了一節白綾。這節白綾就是二人兄弟情誼最好的交代,謝必安決心貫徹同生共死的誓言。
這一次,再也沒有旁人來阻攔他了。謝必安拋下白綾,天空中被雲層掩蓋的太陽逐漸被一道黑影吞沒。日全食放到現在只不過是天文奇觀而已,但在當時可謂是天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