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慶殿,小半個時辰前。
端妃命吉祥收下小貴子帶來的點心,在上首道:“小貴子,你們娘娘身子如何了?聽說前幾日她有些不好?”
小貴子笑嘻嘻道:“娘娘您不必掛懷,我們主子這幾日已然好多了。今日晨起還感嘆自己棋藝水準又下降了不少,惦記著要來找您好好請教一番呢。”
“她還能想起圍棋來,看來確實好多了。”端妃微微一笑道。也多虧了安陵容時常派永和宮的宮人去請太醫來偷偷為她診治,如今她身子比之從前,已不知康健幾許。只是為避華妃耳目,仍是不能常出去走動罷了。
小貴子撓撓頭,見端妃尚有空閒,便厚著臉皮道:“娘娘,多虧了小六子,奴才才知道原來那浣碧私下竟對我們娘娘屢有冒犯之意,但您也知道,我們主子對莞貴人一向禮重,即使受些委屈,也必是不忍心見到她的陪嫁當真被處死的。是以,奴才左思右想,還是得提前去那慎刑司附近偶遇他們一番,若能為莞貴人拖得一時半刻營救,也好叫我們主子問心無愧些。”
端妃聽聞此言,忍不住重新審視打量了他一遍,片刻,方柔聲道:“小貴子,你用心良苦,費了這麼多思量,其實最終目的並不是想要那浣碧的命,而只是想叫她結結實實的吃一次教訓,本宮說的是也不是?”
小貴子頗有些不自在道:“娘娘不是早就知道了麼,否則在小六子面前,也不會數次地試探奴才了。”
“本宮試探你是一回事,你能發自本心約束自身又是另一回事。”端妃讚賞他道。
“娘娘,我們主子性情淡泊、不願與人爭較一時長短,可後宮終究不是一片淨土,所以奴才不得不多替她思量著、計較著。”小貴子眸中劃過一抹無奈道。
“士為知己者死。你們肯為了容妃,儘可能的與人為善,本宮覺得很好。”
小貴子在端妃面前實實在在刷了一波好感後,方心滿意足而去。
永和宮。
安陵容命菊青為沈眉莊送了些冬日禦寒的衣物,方再次沉浸於書海。
然不過一刻鐘,小夏子就急匆匆的上了門。寶娟將人領到殿中,他忙迅速對安陵容一禮,“奴才小夏子,參見容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你怎麼來了?”安陵容從書中抬眸,疑惑望他,心中不解地想,今日皇帝的信不是已送過了麼?難道還有第二封?
“娘娘,浣碧姑娘因為在御花園出言不遜,被華妃娘娘命人拖去慎刑司了,說是要杖斃。我師傅與貴公公偶然遇到,正在慎刑司拖延時間,師傅說碎玉軒路遠,叫奴才先來您這裡搬一搬救兵。”小夏子口齒伶俐的回話道。
什麼?怎會如此?從前浣碧可沒有經歷過這一遭啊,安陵容略略有些煩躁的想著。
她雖對浣碧沒有多少憐惜之情,但甄嬛於她,卻太特殊了。那是自前世遺留下來的妄念,哪怕知道自己在甄嬛心裡永遠也比不過沈眉莊;哪怕知道自己只是她團結己方勢力的籌碼,可她就是沉溺於來自她的溫柔體貼、聰慧大方;沉迷做她心中至純至善的化身。
是傾慕,是崇拜,還是因為從前沒有與她完美落幕的執念,時日久了,安陵容自己也逐漸地分不清了。
她也曾懷疑過自己這份不甘心思,是否是某種隱晦的心疾,然深宮寂寞,難得有份不同尋常的情誼可以聊作無趣人生的消遣,她便也放任自流了。
而如今恰逢浣碧遭難,她這個理應無比敬愛姐姐的好妹妹,不正該是要挺身而出的時候麼?安陵容在心中打趣道。
她將手中書籍的封面撫平,倒扣在桌案上,然後方起身對小夏子道:“小夏子,勞煩你來跑這一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本宮替莞貴人先謝過你。”
“奴才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