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養心殿。
皇帝正批閱奏摺時,蘇培盛進殿請安道:“皇上……“
見他吞吞吐吐,皇帝直接問道:“什麼事?”
“這……碎玉軒來人求見,說莞嬪娘娘病著,請皇上若是得空過去瞧瞧。”蘇培盛邊覷著皇帝的臉色,邊道。
“朕知道了。”皇帝隨口道,說著忽想起數日前自己去翊坤宮探望年妃之事,便執著奏摺又添了一句道:“你回話,朕得空便去。”
“是。”蘇培盛忙應道,只是話落,為著崔槿汐私下總來求他,難免又囉嗦試探皇帝幾句道:“其實皇上早知道莞嬪娘娘病著……,自然,奴才知道皇上忙……”
話至一半,皇帝卻已聽得不耐煩,合起奏摺,直白道:“朕是忙,蘇培盛!可朕也不想去見莞嬪。”
蘇培盛深知在這批新妃嬪裡,皇帝除了容貴妃,心裡對莞嬪的存在亦不能說是不在意,然雖明白幾分皇帝的無奈,卻也忍不住想再為碎玉軒試探一番皇帝的真心話,便道:“皇上,奴才愚鈍。”
“朕問過溫太醫,莞嬪的病起於傷心鬱結,說到底是為了失去孩子的緣故,與其見面彼此傷懷,不如不去看她。且莞嬪不似世蘭那般一根筋,等她自己想開了,自然會重新顧好自身。”皇帝道。
皇帝將話說得明白,蘇培盛自然不能再如方才一般揣著明白裝糊塗,只得道:“那奴才這就去告訴浣碧姑娘,皇上得空會去。”
“嗯。”皇帝頷首。
……
回碎玉軒的宮道上,浣碧恰與史嫣然的輦轎狹路相逢,因著心中對其不滿,浣碧遠遠便故意甩了甩手絹,垂眸攔了輦轎行禮道:“靜貴人吉祥。”
史嫣然唇角閃過一抹一晃而過的不屑,方語氣不鹹不淡道:“起來吧。”
浣碧起身,抬眸似笑非笑地望她:“貴人不好奇奴婢為何從養心殿方向而來麼?”
史嫣然拿著帕子微微掩口打了個哈欠,方在輦轎上微微支頤,道:“你一心為著莞姐姐,既從養心殿方向而來,不是為著去向皇上回稟莞姐姐生病之事,還會是何事?”
“貴人料事如神。既然貴人知道了我家小主生病,那麼浣碧斗膽,還請貴人再見到皇上時,記得提醒皇上,碎玉軒還有位貴人所謂的姐姐臥病在床呢!”浣碧話裡有話道。
“哈哈,”史嫣然忍不住笑出了聲,須臾方半感嘆、半玩味似的勾唇道:“浣碧姑娘言重了,本小主何德何能啊?不過一個你們碎玉軒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玩意兒,能勸得動皇上去看莞嬪娘娘?浣碧姑娘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吧?!若本小主當真有那麼大的能耐,還至於到了此刻,都要瞧你臉色行事嗎?嗯?”史嫣然說著,一雙點漆似的眸子沉沉望她,語調雖還算是平靜,但卻莫名能叫人從她那居高臨下的神情中窺見一抹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寧靜。
浣碧驀然一凜,她眸中倒映著輦轎上史嫣然那張秀美且雪白的容顏,望著那雙黑沉沉、莫名迫人且冷凝的眸子,不知為何,心中竟忽生出了絲絲恐懼。
亦是到得此刻,她方真正意識到,面前的史嫣然與從前在甄府受過甄家恩惠的容貴妃,二人有多麼地不同。容貴妃心性純善,對碎玉軒的事總是予取予求,以至於長時間以來,竟叫她生出了一種旁人本該如她一般事事以碎玉軒為先的錯覺,亦叫她自欺欺人般地忘卻了,從前,史嫣然第一次做妙音娘子時,此人,有多麼的囂張跋扈和肆無忌憚……
當她猛然清醒,清楚地意識到史嫣然不是容貴妃,是一個得寵時,喜怒無常,根本無法用所謂的恩情亦或者交情來牽制冒犯之人時,不由也是冒出了絲絲冷汗,半晌,方喃喃道:“貴人何出此言?浣碧……怎敢,怎敢給貴人臉色瞧?”
聽著耳邊傳來的輕微示弱聲,史嫣然唇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