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見她實在慌亂無措,只得無奈嘆氣道:“嫣然,我知這本是你自己的人生,旁人也根本沒有資格去置喙什麼,你平日所受的苦悶與譏諷,哪怕本宮說的再好聽,終究也不能真正與你感同身受,可……本宮痴長你些許,畢竟也於這深宮冷眼旁觀了兩年,你若信我,便當知,皇后此人,當真非是咱們可以輕易攀附和利用之人。”
“姐姐,我自然是信你。可姐姐,此番真的是機不可失啊,宮中局勢瞬息萬變,皇上即便與我有過那麼幾分情意,可是宮中溫柔小意的美人何其多啊,光是姝麗的年妃與貌美的莞嬪便已經叫皇上無暇他顧了,更別說莞嬪身邊還有那般天真可人的淳貴人,而我,資質平平,若非後來又經了姐姐特意調教的歌喉,又怎能再令皇上多看我兩眼?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年妃與莞嬪兩敗俱傷,此時我若不抓住機會,姐姐難道要我一輩子默默無聞下去嗎?”史嫣然不由也是激動地剖白了心跡。
安陵容一窒,沉默半晌,才緩緩道:“哪怕皇后她,不許你生子……你也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嗎?”
史嫣然心中劇震,脫口道:“姐姐如何猜到皇后會命人送我避子湯的?”
安陵容垂眸,“這很難猜嗎?你是宮女出身,自然比我更清楚,自我入宮前,從前的芳貴人,欣常在便接連小產,再到如今的富察貴人,連帶著盛寵的莞嬪,她們的孩子一個接一個的全都沒了,甚至我懷著弘佑時,數次死裡逃生,若說這一切皆是巧合,你能相信麼?”
“我以為,這些不過都是宮中的權力傾軋所致。”
安陵容微微冷笑,“好,縱使你以為這些孩子夭折全是各宮妃嬪因為爭寵而互相戕害,那麼你既與皇后密交多日,可覺得她是一個能夠任人宰割欺辱的皇后?”
“皇后娘娘她……胸有丘壑,見事甚明。”史嫣然想了想,方眸光閃爍著道。
“你也說了她胸有丘壑,那麼她身為堂堂的後宮之主,若當真一心為著皇上,宮中又焉能屢生這諸多事端?”
事已至此,史嫣然辯無可辯,只得水眸氤氳著,悽然道:“姐姐息怒,嫣然只是……只是太過思念皇上了,嫣然不像姐姐,每日裡總有數不清的興趣愛好來打發無聊辰光,嫣然只覺得在這宮中的每一時每一刻,若不能常常見到皇上,簡直比死了還要難受……”說著不知想到了什麼傷心往事,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不停垂下。
望著這般感性又悽然的她,安陵容不由便想到了甄嬛,她也是對皇帝動過真心之人,豈非也如嫣然一般,因著皇帝的一舉一動而或乍然開懷,而或驟然悲傷……
真情麼……安陵容想,那也許是她此生永遠也不想、抑或永遠也無法搞懂的領域了,而這般冷心冷肺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替嫣然判斷她的痴情是對是錯?又或者值得,還是不值得呢?
安陵容抬手拿帕子替史嫣然撫去淚痕,方寬慰她道:“嫣然,此事是我想岔了,我以為你只是想爭得聖寵,改換境遇,不想你卻是真的喜歡皇上……只是那避子湯雖一日兩日的喝著還不打緊,用久了,我只怕終究會對你的身子有些妨礙……”安陵容說著眉頭微蹙。
這樣一來,嫣然與從前皇后手中提線木偶一般的自己又有何區別呢?又或者,離開了皇后的舉薦,自己又是否可以幫嫣然在皇帝面前說上兩句好話呢?
安陵容想著卻忽又有些莞爾,皇帝來永和宮的次數豈非也是屈指可數的很,且她最知皇帝從來慣會逢場作戲,甚至連她自己有時也是逐漸分不清,她之於皇帝,究竟算是什麼了?又或者換句話說,她與皇帝之間除了她是皇帝孩子的生母,他們二人,真的互相生過一絲情愫麼?
只因不曾期待過,便也這麼得過且過了。至於皇帝又是否在她身上看到過絲縷那位純元皇后的倩影,她更是連想象都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