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青門
“還敢不敢說我娘壞話!?”
我厲聲喝問,緊按著地上的小胖子。他掙扎著拼命扭動:
“我偏要說!婊……”
我一拳打在他嘴上,打得他滿口鮮血。這個村裡的男孩都瞧不起我,我知道是因為娘一個人帶著我,但我也瞧不上他們,只會背地裡偷偷說我和孃的壞話。村裡十歲出頭的同齡男孩裡我最瘦小,可他們誰也打不過我,都是拼不過我的狠勁
沒幾下他就滿地打滾求饒,但我今天實在氣極了,打得幾乎紅了眼,理智提醒我再打下去真會給娘惹麻煩,手卻跟本停不下來。
忽然一隻手抓住我的手腕,穩當當的,抓得不緊,可我的手一點都動不了,我一怔,突然就清醒過來了,扭頭看過去。
是一個青衣服青年,極清瘦,一身風塵,眉間甚至有些憔悴,目光卻又清又冷,說話的語氣淡淡的:
“空有銳氣,一味好勇逞鬥,難成大器。”
我聽不太懂他的話,卻覺得他很厲害,看起來那麼瘦,卻能輕鬆地制住我。
但骨子裡的倔強又讓我不肯服氣,拗執地跟他對峙,直到娘趕來。
他挑眉一笑放開我,我一時呆了,他笑起來那麼好看,比村裡誰也比不上的娘還好看。
不知道娘與他說了些什麼,他留了下來,成了我的先生。
顧先生沒說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顧。先生看起來文弱,但那一面我就知道,先生絕不是能小看的人。對他很是聽話。
剛開始先生只教我讀書寫字,說我需要養心性,我還是聽不懂,只照做。
淡漠的先生和憂鬱的娘,都讓我覺得和這個村莊格格不入。
我知道先生開始沒打算留太久,定居下來,是因為我的材質。
先生什麼都懂,天文地理陰陽八卦奇門遁甲文稻武略琴棋書畫,他也什麼都教我,他教我什麼我就學什麼,教多少我就能學多少。
先生說我天生有汲取一切知識的本能,這似乎是誇獎的話,我也就記下了。
顧先生的草廬建在竹林邊緣,不在村子裡。我每天除了學習還要給他送飯,自從先生連廚藝都教給我後,我更是幾乎一天到晚都呆在那兒。娘只當我好學,很是高興。
先生多半穿青色的衣服,站在竹林裡尤其好看,可他幾乎做什麼都是倦倦的,連挑眉微笑的時候眼裡其實也沒一點笑意。原因大概是他書房裡掛的那一張漂亮女子的畫像,我知道那是先生死了的妻子,他房裡供著牌位和骨灰。
先生經常看著那張畫像發呆,有時候會露出笑容——那才叫真的笑呢,可他笑完了又會傷心,比平日裡什麼都不管的樣子看了還叫人難受。
但他其實也不是什麼都不管,至少他還要賺錢,娘是絕對付不起銀子給他的,做做飯做做衣服已經是極限。先生非常會賺銀子,村裡人好難才能打到的貴重獵物、認不得的值錢藥材,先生隨手就能弄來,我硬賴著跟他去了幾次集市,才知道他還給人算命。
先生的仇人找上門來時,我正在屋裡讀書,被外面紛雜的聲音驚動,抬頭從開啟的屋門望去,正見到十幾個拿著刀劍的人喊著“顧惜朝納命來!”圍上先生,先生一身青衣,在他們中間惹眼極了。
打鬥的過程非常快,沒兩下那些陌生人都倒下了,滿地屍血,先生纖塵不染站在其中,還是冷冷淡淡的樣子。
我竟然一點都不害怕,就是有點緊張,過了片刻,連那點緊張都沒了,先生走回來,我抬頭看他:
“原來先生全名叫顧惜朝呀。”
先生看向我,挑了挑眉,沒說話。
我一本正經地說:“我覺得‘惜朝’比‘先生’好聽。”
但我還是叫他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