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數著自家太子今兒已經是第十三回嘆氣了,終於忍不住開口建議,
“您叫派去的太醫回來說已經給納蘭夫人用了針,如今胎相穩當了,還要過段時間才能臨盆,想來納蘭侍衛離開半日,也是無礙的。”
胤礽嘆了第十四口氣,然後搖了搖頭:“算了,他出來也不會放心,還是叫他陪著夫人吧。”
納蘭性德與盧氏感情甚篤,又是初為人父,此時定是連眼睛都不敢挪開,他又怎麼忍心叫他進宮?
更何況——
胤礽又嘆了第十五口氣。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納蘭性德的妻子是難產而亡的,他的那些驚豔千古的悼亡詩,應該都是為盧氏所作。
“林抱節,你去太醫院尋一下李太醫,叫他去納蘭府上守著,等盧氏生產完再回來。”
胤礽開口吩咐道。
在這個時代,生育是女子人生中的一個大坎兒,即便是他親額娘,貴為皇后的赫舍里氏,有那麼多醫術高超的太醫看著,依舊難逃難產而亡的命運。
胤礽實在是幫不到盧氏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她安排一位醫術最好最有經驗的太醫,希望奇蹟能出現,不叫她剛剛盛放便跌落枝頭。
然而命運的齒輪實難撼動。
三月二十六,馬佳氏剛出月子沒幾日,三歲的長生阿哥悄然沒了生息。
還沒到四月,盧氏在為納蘭性德誕下長子後,也撒手人寰了。
李太醫回來說,納蘭性德哀傷至極,抱著盧氏的屍身不肯鬆手,誰勸都不聽,後來還是明珠一掌給他打暈了,才將盧氏穿戴整齊入了棺。
胤礽回憶起當初見過的盧氏,就像是她種的山茶花一樣,至純而明豔,本不合適生長在京城,卻有幸遇到了懂她惜她之人,才開得那麼燦爛。
而她也正如山茶一般,凋零之時整朵花倏然掉落,不留一絲轉圜餘地。
胤礽懂得納蘭性德的悲傷,拿著猴頭筆,親手畫了一朵山茶花叫人送給他,並囑咐明珠好生照顧,要有耐心些,體諒他喪妻之痛,不要看不過去就動手打他。
送信之人回來的時候,帶回了一首納蘭性德親手寫的詞。
【青衫溼遍,憑伊慰我,忍便相忘。……料得重圓密誓,難禁寸裂柔腸。】
康熙親自給胤礽讀完了納蘭性德的這首詞,不由得長嘆一聲:“好一個青衫溼遍,清淚和漿,寸裂柔腸!容若這首悼亡詞,堪稱絕唱!”
胤礽癟了癟嘴,心裡難受,不受控制的就要哭,康熙見狀連忙將信丟開,哄道:“哎,你能聽懂什麼,就跟著哭啊!容若夫妻情深,你卻跟著保清胡鬧說女人麻煩,朕瞧著你這輩子也體會不了容若的這份哀慼。”
“不能體會,不好嗎?”胤礽委委屈屈的蹭了蹭。
康熙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當然好了,若你一生都不用體會人生八苦,那阿瑪可要高興壞了。”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盛。
無人能逃脫。
康熙將還是個娃娃的兒子摟緊,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