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低著頭,雙手攪著帕子,心中有些糾結,卻不願放棄這難得的機會。
傻少爺這邊尋不到空子,可長工那頭,她這幾日已經摸清楚了對方的作息,況且今晚,院子裡的人又少,機不可失。
其實說起來,她是不願意將藥用給傻少爺的,那王瘸子說,這東西不好買,貴著呢!只是那麼一小點,便要花費好幾顆碎銀,她半個月的月例。
這麼稀罕的東西,她不願浪費了。
月娘眼瞧著傻少爺身上披著孔雀藍色的綢緞外袍,那顏色襯的人嬌貴的厲害。這布料是新的,聽說是布坊從京都引來的織染手藝,一匹布料便貴的嚇人。
她私下裡走去縣城,撕棉麻布料給王虎子做衣服的時候,在對門的成衣館瞧見過。
心底生出些酸意,月娘瞧著那布料,幻想這衣服披在自己身上時,是否也能光彩照人。
她自小,便嫉妒這個傻少爺。
嫉妒對方是個傻子,卻有一個好出身,有一對好爹孃。
而她呢?
娘為了自己快活,全然不顧她的名聲,還要執意生下她,叫她遭人唾棄,被人說是野種。
後爹是個尖酸刻薄的人,沒有一日不是唯利是圖的,脅迫著她,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她多想能身份互換,當一當這遊家的小姐。
她分明是上等的長相,卻總是被傻少爺壓上一頭,旁人先看到的,永遠是這個傻少爺。
只那一次,她被富戶的老爺瞧見,還被遊夫人破壞好前程!
“月娘,去吧”
少爺回過頭,看了一眼月娘,說著。
廟會熱鬧,戲場上人多,一定很有趣。如果沒有心事,月娘自然毫無芥蒂的應下,只是……
月娘抿唇,堅持了自己的決定:“不了,少爺,我真的……不太舒服”
對著這張比自己還漂亮的臉,月娘實在下不去手,也無法接受自己的夫君長得比女人都美豔!
既然遊夫人執意要她給一個傻子葬送終身,她為何不能挑一個自己喜歡的?
反正傻子什麼都不懂,隨意騙騙,做做樣子,也就糊弄過去了。
只要這傻子確信孩子是自己的,誰還會懷疑?
屆時,她要這遊家,都是她的!
至於那薛河,他定是要負責的,成了一條船上的人,想來也跑不得!
徹底堅定了內心,月娘扶著胸口往外走去。
小翠太小,還看不懂月娘的複雜神色,只催促著少爺稍稍快一些,免得去晚了。
兩人結伴而出,遊慕轉頭看了一眼月娘扣緊的房門,旋即收回目光。
……
薛河今日在城中遇到了在鏢局共事過的舊識,那人倒是熱情,從桂花巷中出來,提著酒壺拉著薛河便要去吃酒。
與酒鬼無法講清楚道理,薛河拖著人上了回對方村落的牛車,推搡之間被灌了不少酒。
但好在那人酒醉過去了,倒也不再折騰。
因這事,薛河比以往回來的更晚,也錯過了同少爺見面的機會。
他雖然每日都會去縣城奔走,有意無意中也多次路過遊府,可惜都沒能見到過少爺的身影。
許是被灌了幾口酒的緣故,加上夜色深沉,薛河竟然等不了一刻,心中焦灼著想要當下便見到對方。
在他娘說著村口戲臺熱鬧時,他順勢應下,房間都沒回,急不可耐的出門去了。
晚風微涼,吹散了周身的燥熱,薛河順著麥田中間的土路,朝著遠處燈火通明,鑼鼓喧天的鬧市走去。
【你走了,小翠怎麼辦?】天道看著喝了甜米酒,正趴在方桌上說胡話的小姑娘,有些擔心對方不安全,畢竟人多眼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