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歲暮。
辭舊歲迎新春的日子,街坊鄰里笑臉相迎,各個都是臉色紅潤,期盼新歲勝舊年。
遊家院子裡掛滿了貼著福字的紅燈籠,凡是屋子的房門,也都貼上了大小各異的對聯,遊夫人和遊老爺親自用沾了金箔的墨書寫的,只求圖個吉利。
薛嬸子穿著新裁的絳紗色冬衣,站在廚房裡唯恐弄髒了衣服,還有些束手束腳的施展不開。
這顏色對她來說太過鮮嫩,往日裡她的衣物都是靛藍、青墨色的居多,乍然穿上這樣的紅粉色,十分不適應。
可遊夫人說瞧著她穿這衣服襯的面色紅潤,年輕了不少,又是紅色,圖個吉利,要她這幾日如何都要穿著。
夫人的一番心意,她不好推拒,心裡又惦念著遠在戰場的兒子,也覺得紅色喜慶,是個念想和寄託,便穿著了。
邊關許久不曾傳信過來,也不知戰事如何。
小心撫平新衣上的褶皺,薛嬸子暗中祈求兒子能平安歸來,鼻間傳來麵食的麥香氣,她回過神,將熱好的包子饅頭端下來。
“哥哥,躲開些!”
院子裡傳來噼啪的鞭炮聲,菉兒嬉笑的聲音格外悅耳。
人的情緒是會受感染的,聽著菉兒笑的開心,薛嬸子也暫時壓下了對兒子的念想,端著一盤熱騰騰的甜角饃饃出去。
“少爺,菉兒,先來吃些墊墊肚子”時間還早,剛過正午,今夜又要守歲,可不能餓著!
儘管遊老爺不再是地主,這院子裡也不似之前富貴,但薛嬸子這樣稱呼慣了,一時間也改不了,便一直這般喚著。
“好!”有好吃的,少爺和菉兒都開心,兩人一大一小坐在臺階前的木凳上,手裡捧著熱乎乎的甜角包,看著小煙花迸濺出亮閃閃的火光。
這是遊老爺買來晚上要放的煙火,只是菉兒有些等不及要看,便先拿了一些放著過癮。
天空霧白一片,隱約有了要落雪的徵兆。
果不其然,待兩人將熱乎乎的包子吃完,便瞧見了細碎的白點紛紛揚揚從空中飄落在地。
遊夫人提著一副對聯從房中走出來,輕輕塞進了兩個正在賞雪的孩子懷中,有些歉意的笑道:
“慕兒、菉兒,這最後的兩張,也勞煩你們去貼一貼,我們都忘了正門上的了!”這院子裡的房屋多,貼來貼去,最後竟把最重要的落下了。
不過還沒入夜,現在搶著時間貼取,倒也勉強算數。
遊家人以往都是在縣城府上過節,這些東西此前都由下人準備著,提前裝點好。如今輪到自己動手時,才知道籌備年節的事宜也是繁瑣零碎的。
但好在,抱著歡愉的心情去完成這些,比以往更能體會到年節的意味。
“好,這就去,娘放心”少爺將紅紙拿好,又端了一旁的漿糊過來,點頭保證辦好這事。
菉兒也學著少爺的說話方式,點頭如搗蒜,兩個花苞頭上的流蘇髮飾晃的俏皮。
“嗯嗯,娘放心!”
兩人迎著漫天飄落的飛雪,出了院子,來到門外配合著貼對聯。
這個時候,還有從外面回來的人,拐著籃子,帶著遮耳的帽子,瞧見兩人貼對聯,稀奇的笑道:“都年三十了,還沒貼對聯呢?”
“這就貼上了!楊叔怎麼才回來!天冷了,快些回家暖暖吧!”應對這種鄰里的寒暄,菉兒最在行,當下便接著話茬聊了起來。
男人笑容滿面的回著:“給你秀秀姐裁了些布料,年後便要定親了,趕製嫁衣用呢!”
“呀,這可是大喜事,到時候可別忘了我和哥哥的喜糖呢!”
一面舉著漿糊供少爺粘對聯,菉兒一邊同短暫停留的楊叔道賀著。
“紅包,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