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時的五夫人若聞此言,或許能嚥下心中塊壘,然而今日受俞十三態度所激,怒意難抑,她抿緊嘴唇,半晌才緩緩開口,字字沉重:“你可知道你這話中的輕率?婚姻大事豈是兒戲,更不是你一個黃口小兒能擅自決定的。你父親考慮的是咱們五房的將來,你怎能如此自私,只想著自己的意願?”言辭間,嚴苛與失落並存。
聞母親所訓,俞十三胸膛急劇起伏,顯然情難自抑,在極力剋制自己的情緒。他深吸一口氣,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兒明白母親的教誨,但兒與九疑......”
言至此,忽而噎住,終是默然無語,心中卻如梗在喉,明明九疑妹妹已經是他的了,轉瞬將成兄嫂之事實難接受。
五夫人目光復雜地凝視自己的兒子,深知俞十三素來不是暴躁易怒之人,此次如此堅決,定是心中所繫至深。
她輕嘆一聲,語氣軟化下來:“你繼續好好讀書,勿教此事擾了心神,待我與你父親商議後再作打算。”
“母親又能有何良策?”俞十三語帶幾分乏力,幾絲苦楚,首微垂,手指無意識地糾纏交織在一起,喃喃自語:“四房那邊若與桑府盟定,兒又豈能逆天改命。”
言至此,忽而昂首,眸中星火閃爍,言辭懇切:“終究是我與九疑妹妹更相熟,若是咱們能與桑家親上加親,對五房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母親,可否讓我嘗試說服父親,至少讓他聽聽我的想法,也許事情還有......”
五夫人聞此,面色轉瞬陰鬱,怒意漸濃,尤以“親上加親”四字最為刺耳,桑志何德何能,怎配與她親上加親?四房肯那是四房的事,她絕不允許自己的兒子為了一個女子屈尊降貴。
不待俞十三說完,五夫人即刻截斷其語:“此事你莫要糾纏,若是鬧出兄弟鬩牆的醜事,咱們整個俞家都會成笑柄,到時候你父親的臉面何存?你將俞氏全族聲譽置於何地?”
五夫人的話語裡滿是憂慮與警告,不想家族內部因此產生不必要的紛爭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確確實實希望九疑能夠留在四房,如今倒更符合預期。
言下之意便是,要納九疑為妾的事就當從未發生。
聞此言,俞十三身形微震,他緊緊攥著拳,骨節因力透指尖而泛白,似是要將滿腔不甘與掙扎盡數鎖於拳中。
他強自吸氣,試圖平息心中的波瀾,但胸膛的起伏卻出賣了他內心的激盪,只想著,俞修怎就什麼都要與他搶、與他爭。
五夫人望向桌前如遭霜打、失卻往日神采的兒子,心中不由泛起一絲不忍。
五夫人緩緩起身,步履輕移至俞十三身畔,仿若他稚齡之時,輕柔地撫摩他的發頂,滿目溫情。
“待你娶妻後,為娘必為你覓得比九疑更勝一籌的佳人,教你心悅誠服。”
俞十三面色冷峻,微一側首就避開了五夫人的手,語氣堅定:“我就要九疑妹妹。”
言畢,起身自梨暮手中接過那件織錦鶴氅往身上一披,撩開簾幕離開了。
望著那決絕的背影漸行漸遠,五夫人怔在當場,胸口似有千斤重石,難以喘息。
半晌,終是閉目輕嘆,指了指紫檀木架上那隻溫好的景泰藍手爐,吩咐道:“將那手爐給他送去。”
梨暮聞聲即動,輕巧趨步至紫檀木架旁,小心翼翼取下手爐,碎步追出門外,追趕著那背影。
此時,劉媽媽攙扶著已微顫的五夫人緩緩坐回椅上,細語安慰:“咱們公子雖有些脾性,但心中自有分寸,斷不會行有損家族顏面的事,你也別太憂心了。”言罷,輕拍其背,以慰心安。
觀五夫人愁容依舊,劉媽媽繼續溫言寬解:“嗐,咱們公子方才說氣話呢,無非是瞧見桑姑娘的容貌才不肯丟開手,哪至於真就非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