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這麼久,也該給京城回一些訊息了。”
先前在路上,一是沒有條件,二是沒有餘力。
現在都已經走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了,而且這裡正好又是驛站,想叫人回去送信十分方便。
大堂正中的桌旁多了一個人,獨坐的公子顯得沒有那麼孤單。
點了燈回去的驛站官員隱隱聽後來的這個少女對小侯爺說道,“……一路上三少幫我許多,卻一直沒有問我為何要從家裡偷跑出來,一個人前往江南。三少以俠義之心助我,我也不該多加隱瞞——”
外面再次響起一聲驚雷,驛站官員回過神來,覺得自己不該聽,連忙走開了。
陳松意身旁,風珉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有預感即將要從她口中聽到某些石破天驚的真相。
而直到此時,陳松意的神情仍舊是冷靜淡然的。
她說:“我不是程家的女兒。”
頭頂又是一聲巨響,狂風把高處的一扇窗吹開了,窗框撞在牆上。
風珉想過許多種可能,像是千金閨秀遲來叛逆,或是不滿跟長卿的婚約,但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她從程家離開會是這個緣由。
陳松意的聲音像煙霧一樣瀰漫在這個暴雨天裡。
“我本姓陳,是江南一戶陳姓人家的女兒,當年程夫人與我生母同在破廟產子,把我跟程家的千金抱錯,這樣一換就是十六年。”
風珉回過神,將這件事咀嚼了一番,覺得荒唐。
哪怕程家並不是積年世家,能讓自家骨肉在眼皮底下被錯換,也是離譜。
他抬起清明眼眸:“真正的程家千金回來了?”
陳松意點了點頭,將目光投向高處的窗戶。
風過了,雨未停。
透過那扇窗望著外面的風雨,她的臉上難得的透出一絲迷茫來。
“她回來了,我一個外人留在程家名不正言不順,佔著地方也沒意思。”
“我聽說生我的陳家在江南是一戶農門,在我頂上還有一個兄長在滄麓書院治學,所以我才跑出來,想去看看,去見一見我的親生父母跟兄長……”
她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低,顯然也不知道自己這次回到江南,親生父母跟兄長會是什麼反應。
畢竟跟他們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的是另一個人,於他們而言,她才是陌生的。
見她迷茫地出神,風珉沒有說話,也轉頭同她一起望了望高處的雨。
又聽她的聲音從旁邊低低地傳來,帶著不確定地道:“我沒有去過江南,不過曾經在書中讀過,江南多雨,如煙如霧,不像這場雨這樣急。這樣的江南煙雨裡,養出來的人一定也很溫柔、很好吧?”
這是兩輩子的她對未能接觸的家人的幻想。
風珉沒有打斷她此刻的思緒,只是收回目光時,又看到那封被擺到自己手邊的信。
——等一等,她不是程家的女兒,那長卿跟她的婚約不就很可能不成立了?
這門婚事本身就是因為謝老夫人喜歡她,所以才做主給最疼愛的孫子定下的,本身以程家的門第來說就過於低了。
而長卿明年下場,必有中三甲,她如今回江南認祖歸宗,那陳家不過是農門,門第比起程家更低,長卿的父母肯定不會同意他娶一個農家的女兒。
意識到這一點,風珉再看那封信,就猜到她在信裡會給謝長卿寫什麼了。
風珉的心中一時複雜,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陳松意沉浸在那種類似近鄉情怯的迷茫中不過是片刻,很快就回了神。
風珉已經把她寫好的那封信拿了起來,對她說道:“我會安排人把信送到長卿手裡。”
他沒有多問陳松意為什麼不跟程家交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