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順著這艘船查。”少女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輕但堅定,“查清楚是漕幫的哪一部分牽連在裡面,把問題掀開,讓漕幫之主看。
“然後,漕幫內部該變革的變革,該整頓的整頓,該換人的換人。
“至於這其中牽涉到的衙門跟官員,等聯絡上京中的付鼎臣付大人,他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原本付鼎臣前往舊都任命,就會直管江南。
如果他不能活著到舊都,這裡的問題自然爆不出來,可是現在他活著。
陳松意甚至不用想等問題爆出來以後,後續該怎麼做。
只要付鼎臣在,江南的問題就不會再捂下去。
“好。”
遊天低低應了一聲,沉鬱莫名。
在情勢複雜,自己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的時候,身邊有人知道,那就跟著她走好了。
大船航行了一夜一日,到第二天傍晚的時候,終於靠岸了。
船一靠岸,在黑暗中打坐的兩人就同時睜開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船艙的門開啟,火把的光照了進來。
“快點,快把東西搬下去!”
“快!別磨磨蹭蹭的!”
陳松意跟遊天盤踞在高處,看著這兩個舉著火把的人。
他們身上竟穿著州府軍的衣飾,光明正大的隨船,可見在背後操控漕幫的人跟地方軍政關係密切。
更讓人感到心寒的是,當其中一個漕幫弟子背起鹽袋,袋子突然破損,白花花的鹽粒灑落了一地的時候,船艙裡的其他人都見怪不怪,還有心情調笑:“老八,怎麼這麼不小心?要是被看到,那是要殺頭的。”
被叫做老八的壯漢拍了拍身上的鹽粒,指著那兩個舉著火把的州府軍,滿不在乎地道:“州府都知道,怎麼會殺我們?”
貨艙裡的人紛紛笑了起來。
他蹲下去,把地上的鹽粒收拾了,又看了看破掉的鹽袋,覺得就是線鬆了,這才跟其他人繼續一起卸貨。
等把貨艙裡的鹽全都搬出去之後,他們就出去了。
那兩個舉著火把的州府兵落在最後,貨艙門沒有再關上。
又過了很久,外面再沒有聲音。
江風吹動船上的旗子,在水上倒映出黑色影子。
忽然,在旗子的倒影旁邊掠過一個像水鳥的影子,落在了岸邊的陰影裡,跟黑暗融為一體。
岸上卸貨的人沒有發現。
與冷清寂寥、沒有幾艘船的碼頭相比,今夜的州城十分熱鬧。
哪怕遠在這裡,都能聽到城中祭典的舞樂跟鑼鼓聲。
今夜是城中祭典,四處張燈結綵。
城中有遊行、有夜市,還有表演儺戲的隊伍。
儺戲起源於商周,受民間歌舞影響,逐漸演變成酬神還願的禮儀祀典。
運河兩岸的州城、鎮村信奉的水神很多,祭典上的儺戲也是五花八門。
夜市中,不光是表演者,參加祭奠遊行的百姓臉上也會帶著彩繪面具。
不同的圖案,不同的顏色,代表著不同的角色,不同的鬼神。
城中是如此熱鬧。
這裡的百姓生活在繁華之中,渾然不知眼皮底下發生的罪惡。
看著這些搬運私鹽的隊伍離開,遊天本想帶著陳松意追上去,卻被身旁的少女按住了手臂:
“小師叔,等等。”
遊天按下動作,見她的眼睛正看著碼頭上緩緩靠過來的另一艘船。
這艘船比先前運鹽的那艘要小,打的旗號卻非常相似。
船一靠岸,船身撞上岸邊,微微搖晃了兩下,然後就有人出現在了甲板上。
暮色中,藏在岸邊的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