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眉心一跳。
他回到了付鼎臣身邊,低聲道:“付大人,桓瑾帶了軍隊來,今夜只怕是來者不善。公子爺留我們兄弟幾個保護你,等下一有機會,我們就掩護你出去。大人只管跑,公子爺還在樓中,還不到放棄的時候。”
聽見他破釜沉舟的話,付鼎臣正待開口說什麼,外面就騷動了起來——
桓瑾來了。
傘下,朝著宴客廳走來的人身穿緋色仙鶴官袍,卻完全不像一個文臣。
他身後帶著數百個全副武裝的軍士,來到宴客廳外,立刻各自排開,將宴客廳圍得水洩不通。
桓瑾高大的身軀將官袍撐得鼓起,濃黑的劍眉加上一路連到鬢角的絡腮鬍,龍驤虎步,行走間的神色如同一頭顧盼的雄獅。
“總督大人!”
“下官見過總督大人!”
在外等候的官員見了他紛紛行禮,然後如同海水從中間分開。
桓瑾的目光卻從始至終都沒有落在他們身上。
在這頭雄獅眼中,他鎖定的獵物就只有付鼎臣一個,甚至那三個站在付鼎臣周圍的守衛也沒能入他眼底。
被這絕頂武將級的氣勢一激,三人都忍不住將手放在了刀柄上。
見他獨自進了宴客廳,他們才堪堪把手移開。
當這位封疆大吏前來赴宴,不管是州府官員也好,那些全副武裝的軍士也好,都被留在外面。
畢竟在獅子面前,鬣狗沒有動的餘地。
冷汗從三人的背上流下。
聽付大人說了聲“退下”,三人才往遠處站了站。
桓瑾在桌前停住腳步,一開口,聲音就低沉如猛獸:“本官忙於繁務,白日沒能來接欽差座駕,現在才來,還請付大人恕罪。”
付鼎臣坐在原位,彷彿外面那些甲冑兵器、刀光劍影他看不到,桓瑾身上的殺氣他也看不到。
他抬起了一隻手,隨和地請桓瑾入座,道:“江南水患向來是朝廷的一塊心病,桓總督是為民而忙,我沒有什麼可怪罪的,坐。”
桓瑾在他對面坐下,整張圓桌上就只有他們兩人。
明明比前一刻不知空曠多少的宴客廳,此刻卻讓人覺得裡面的氣氛不知緊繃到了何等地步。
站在稍遠處的護衛三人聽著外面的風聲、雨聲跟雷聲,感到背上汗重溼衣。
兩人靜坐良久之後,一陣撕天裂地的雷聲在天上炸響,電光照亮了整座樓外樓。
桓瑾盯著付鼎臣,這才再次開了口:“這一趟,付大人不該來。”
付鼎臣沒有說話。
留下來護衛他的三人卻是頭皮一炸。
——桓瑾竟然裝都不裝,就這樣圖窮匕見!
但實際上,桓瑾並不是個粗莽的武夫。
如果今日來的是其他人,他絕不會這麼直接。
今夜他來,其實有著兩個原因。
第一就是閻修沒有如期歸來。
如果漕幫那邊順利的話,那他今日就該回來了。
可他逾期了,說明他失敗了。
第二是京城水師的動向太過明顯,毫無掩飾的意思。
這說明了這位欽差大臣的態度強硬,無法迴旋。
付鼎臣是何等的聰明,知道水師下江南的動靜無論如何都瞞不過桓瑾,索性就不瞞。
戰船疾馳在江面上,就是為他造勢,他展現出了自己的強硬姿態讓人看,等待著坐不住的人過來給他傳遞訊息。
桓瑾的人加以監視的那些鹽商裡,昨日就已經有人跑了。
就算今日還沒有跟付鼎臣見過,相信很快也會見到。
所以,他其實沒有別的選擇。
只能直接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