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般“賜福”。
他微微笑了笑,只向越發不好意思的紀東流道:“東流兄,松意既然這樣說了,那你我須得更加努力才是。”
紀東流面露疑惑,望著這對兄妹,聽做兄長的道,“上一回她斷我與王兄等幾人能中舉,我們都考上了,給她賺下了偌大名聲。雖然春闈更不易,但你我總該再奮力拼搏一回,才不砸了她‘鐵口直斷’的招牌。”
“好!”紀東流性情中本來就帶著魯地的豪爽,因為喜愛自己新交的友人與他的妹妹,更是一改前幾日病中頹喪,豪氣干雲地應下了與陳寄羽約定,還順水推舟應下陳松意一同上京的邀請。
陳松意被兄長叫停在廊下,經過這插曲,便要繼續行方才的計劃。
不過福至心靈,沒有去找別的工具,而是向兄長要了三枚銅錢。
“三文就夠?”陳寄羽從錢袋中取了三文,覺得妹妹要得太少,還想將整個錢袋都給她,“不然都拿去,哥哥暫時不用錢。”
“不用了,三文夠了。”
陳松意將錢袋推了回去,然後向紀東流揮了揮手,轉頭就回了自己的房間裡。
等燃香靜心之後,她才在桌前睜開雙眼,開始用得自兄長的那三枚銅錢起卦。
銅錢沾了他身上的氣息,在改變的命運中,起卦更加靈驗。
六次銅錢拋擲,漸成卦象。
陳松意盯著桌上銅錢,冥冥中,雨聲遠去,白霧再起。
她又回到了戰場上,見那披甲的戰神所向披靡,氣吞萬里。
同在原本軌跡上一樣,打得草原王庭節節敗退。
草原星夜,他又帶著百騎深入,一路打一路結集軍隊,直到揮戟斬下右賢王的頭顱,讓人送去龍城,自己則帶著無數的牛羊、戰馬跟草原遺族遷徙。
他所騎的那匹馬漆黑如墨,神駿無雙,讓她看著覺得有些眼熟。
而未等她仔細去看那黑色的馬王,眼前白霧又再聚散。
這一次,她看到的是大齊的皇陵。
皇陵開啟,裡面供奉著他的靈位,棺槨裡放著他的戰甲。
……
邊關重鎮,滿城素縞。
英靈消散,萬民同哭。
那聲音從四面八方來,彷彿要將她完全淹沒。
陳松意身魂驟冷,站在城頭朝著四周看去,見到身邊有人在舞動白幡,似在招魂。
然而在旁人看不到的視野中,屬於他們戰神的英魂卻化作光點,飄向遠處。
她連忙極目去尋,想追尋著飛舞的灰燼,看那光點要飛往何處。
眼前的白霧再次凝聚又消散,終於,她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地方。
這一次她所置身的是一片荒原,地上凍土,寸草不生。
迷漫的灰霧中,她看到了一座墳。
它獨立在這片荒原中,甚至連塊墓碑也沒有。
一口薄棺被葬在極深的地下,遠離了水系,遠離了生靈。
她看了很久,才朝那座矮墳走去。
在皇陵中的,竟然只是他的衣冠冢。
真正的他被寂然無聲地埋在這裡,無人知曉,無人拜祭。
她停在墳前,徹底失去了聲音。
現在看厲王,誰會覺得意氣風發、舉世無雙如他幾年後會死去?
死後甚至不入皇陵,埋骨荒冢。
她見兄長第一眼,尚且還能從他身上見到一條跟死亡不同的命運軌跡。
可在她所選擇,所認定的王者身上,她竟看不到短折以外的結局。
白霧散去,院中秋雨的景象又回到了陳松意眼中。
她看著面前排布的銅錢——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