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醫生才終於從急診室裡出來,阿風他們急忙扶著一瘸一拐的靈犀圍上去,只有翟雙白還穩坐在原地,坐的四平八穩。
但是醫生的聲音她仍然聽得很清楚:“血氧暫時穩住了,但是還沒有脫離危險,子彈正好卡在脊柱的第二段,我們馬上召集專家進行會診,手術很複雜,難度很大。”
“能保住他的命嗎?一定可以的!”靈犀哭道:“一定要保住他的命!”
“我們盡力,不過傷到了脊柱,很有可能就算人救過來了,但高位截癱的風險很高。”
“我不管!只要他活著,他癱了不要緊,他的下半生我照顧他,我不在乎他是不是癱了,只要他活著!”
醫生看著靈犀,估計連他都迷惑了,到底誰才是聶太太。
醫生試探地詢問他們:“哪位是聶先生的直系親屬或者是配偶,等會的會診需要她參加。”
老劉和阿風轉過頭,目光投向了仍然端坐在長椅上的翟雙白。
她除了淺灰色大衣上面沾滿了聶知熠的血跡之外,?看上去和急診室裡的人毫無交集,冷靜又置身事外。
靈犀哭著尖叫:“不要理她!她跟阿心沒有任何關係!她才是罪魁禍首!”
但是,翟雙白還是參加了專家會診,因為他們的手術方案必須要徵求家屬的意見。
任憑靈犀又哭又鬧,她再愛聶知熠,但沒有那個紅色的小本子,她就什麼都不是。
專家們在會議室裡圍著聶知熠的脊柱幻燈片激烈地交流討論,所有的專業術語翟雙白都聽不懂,他們終於商量出幾個方案,耐心解釋給翟雙白聽。
她看著面前剛出爐的方案書,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黑色的小方塊字像長了翅膀一樣從白紙上騰躍而起,在她眼前盡情飛舞。
然後,又一隻一隻鑽進她的耳朵裡,鑽進她的大腦裡。
她閉上眼睛,怎麼都驅趕不走腦袋裡的小飛蟲。
醫生急切地讓她拿主意,有兩個方案,一個是不手術,能保條命的,但是十之八九會高位截癱。
另一個方案則是手術,拿出子彈,但風險很大,有可能聶知熠就直接死在了手術臺上。
“聶太!”她一直都沒有反應,醫生急切地搖晃著她的肩膀,與此同時,窩在她腦袋裡的昆蟲們彷彿也受了驚嚇,一股腦地往外面衝,耳朵孔擠不下了就往眼睛裡,鼻孔裡,反正只要有孔的地方它們都拼命往外鑽。
又痛,又癢,又恐怖。
她尖叫著揮著手,想散開臉上密密麻麻的飛蟲們,也不知道她揮舞著雙手多久,直到兩隻胳膊都痠麻了,她才無力地垂下手,看著那些飛蟲們向遠處飛去。
“聶太。”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你必須要拿個主意。”
“手術。”她彷彿瞬間就恢復了正常,丟下兩個字就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聶太。”醫生追出來:“如果你同意手術,麻煩你到護士臺籤一下手術同意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