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則玉從樊樓出來時,已近黃昏。
出得門來被冷風一吹,那股酒勁就散了許多。
其實後半程,她幾乎沒喝幾口,皆被盧昱攔了去,他實在是操心。
疏林扶著她往馬車旁走,輕聲道:“主子,魏世子來了。”
在疏林提醒前,蕭則玉就瞧見了那人。
他換掉了晌午穿的那件緋色官服,一身玄色站在黯淡的天光裡,那張臉尢顯得風流倜儻。
她不知他在那裡站了多久,身上似是浸潤了許多寒氣,讓他看起來比平日裡更加難以接近。
他其實是個很平和的人,她並未真的見過他冷臉的模樣,大多數時候看起來更像是漠然。
然而,她知道他內心是柔軟的,從陪她回京容忍她的胡鬧開始,到城牆下施粥救人,再到幷州一同經歷困境,這個人從未真正怒過。
實則他是魏國公府的世子,又得陛下信任,手握權柄。
弱冠之年,當肆意妄為些才是應該。
他也發現了她,卻沒有動,只一臉平靜地等著她走向他。
這一刻,蕭則玉不知為何,心生退意,不想面對他。
這最後一段距離,她走得格外艱難,但是雙腳不聽命令,很快就站到了他面前。
厚重的雲霧盤踞在天空,幽靜的暮色暗暗地圍攏過來,今夜無月亦無星。
然而下一瞬,街道兩邊的燈籠漸次亮了起來,燭火通明的高樓倒映在滹沱河面上,星星點點一大片。
她微笑著跟他打招呼,“等我嗎?怎麼不進樓裡喚我?”
魏無忌看著她的笑,她的臉隴在披風兜帽裡,暗影交錯,那張巴掌大小的臉淨如白瓷,不像是真的。
“不打招呼追進去,怕你生氣。”
蕭則玉以為自己聽錯了,剛想開口問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突然,河上傳來嘭的一聲,嚇了她一跳,是畫舫甲板上有人放煙花。
一簇簇的煙花升空,開出絢爛的花,蕭則玉揚起了頭望過去,兜帽從她頭上滑落下來。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樊樓的後院馬廄,緊靠河岸,木柵欄低矮,望向河面視野極佳。
吹來一陣風,將她的髮絲吹起來,吹向了魏無忌臉頰處,癢得他喉嚨發緊。
他伸出手想要撈住那幾縷髮絲,髮絲穿過他手指滑落,手指也跟著癢起來。
她看著煙花,他看著她,一時間誰都未開口講話,只有數不清的星火在空中炸開絢爛消弭。
在這樣一場盛大的煙花下,魏無忌看著她模糊又清晰的臉頰,看著她眼睛裡映出的光芒,她似乎在他心裡下蠱了。
他過不去了。
他認輸。
決定權在她,但是他想要她。
“蕭則玉,我對你的心動停止不下來,所以,我接受我們的關係都聽你的。”
隨著說話的聲音,煙花開始散去,魏無忌得以清楚地看清楚她的模樣,他不想對自己撒謊,他要告訴她事實。
“我知道你還有未盡之事,我亦有,我們可以共同完成。從驛站起火開始,我們就走上了同一條道。蕭則玉,是你拉我上道的。我很確定一件事,你想要我,我也想要你。”
蕭則玉轉回頭看著他,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她可以看清他眼珠的顏色,黑棕透亮,映滿了她的樣子。
她此時刻意將雙手攏進袖子裡,深怕自己控制不住,要將手掌貼上去。
細細描摹他的眉眼,高挺的鼻樑,甚至那張看著水潤冰涼的唇。
她承認,自己對他有進一步的慾望,但是她都刻意壓抑著。
因為她和他都揹負的太多,她不能隨意觸碰他,不能隨意擾亂他,甚至不能隨意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