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伍話音落地,殿中靜了一瞬,下一刻,便有不少老臣率先站出來跪地大聲表示附議。
“陳侯所言甚是,臣附議!”
見為首的重臣都一一站出來後,那些個年輕的官員們可找著口子抒發心中正義感了,紛紛跪地七嘴八舌地山呼附議。
建和帝壓抑良久的喉嚨終於山崩海嘯般咳嗽起來。
一時間,真是分不清這是肅穆莊嚴的朝政殿還是市井大集了。
在這一片糟亂失控的局面下,二十來年都默不作聲的大凌朝僅剩的一位宗室老王爺繞過人群跪到了大殿正前方。
說來也奇怪,大凌蕭氏似乎受到過什麼子嗣不豐的詛咒般。
建國百十來年,皇親貴胄成員少的可憐,甚至比不上一個江南大族的人丁。
眾人只見老王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悲聲呼道:“陛下,若任謀逆之罪橫行,實乃國之大患。想我朝太祖高祖,無不是以仁德治天下,以威嚴鎮四方,斷不能容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謀逆之罪,禍及江山社稷,關乎萬民福祉。陛下當速速下令,嚴查此事,務必將謀逆之人一一揪出,以正國法,以儆效尤。臣雖年邁,但一片忠心可鑑日月,願為陛下、為我朝江山,盡綿薄之力。”
大殿下蕭則頊在殿中上下來回觀望,龐巾儒是他外祖這事雖有所隱瞞,他到底是知道的。
小時候,他可有幾次印象,龐巾儒來宮中見母妃,還抱他幾次,他是不願這位老人牽涉進什麼謀逆之罪的。
別的不說,若他的罪名坐實,勢必要影響到自己。
此時看到這位老王爺也跪下附議,他心中更慌了,自己到底是應該大義滅親一起附議呢,還是應該繼續觀望呢。
人一旦開始猶豫,就會失了先機。
“臣附議。”
簡單的三個字,卻擲地有聲。
這陣咳嗽似乎耗盡了建和帝的力氣,他臉色潮紅,身子也不復之前挺拔。
他望著階下跪著的魏無忌,那烈烈的目光讓他有些心神不穩,他慣來知曉那小子的性子,若認準一件事便不會善罷甘休。
老臣重臣、宗室、後宮,還有那些新臣,每一個人的臉上的目光都直白得讓他開始心慌。
心慌的還有手帕上的血跡,濃重到黑紅的顏色,更是讓他心驚。
在這一刻,他感覺到了孤立無援,他的兒子和他摁在身邊的近臣都翅膀硬了,他無法再向以往那般強硬地否決一切異議。
他甚至想要大聲咆哮,你們懂什麼?
你們懂如何控制人心嗎?你們懂如何治理國家嗎?你們懂怎樣平衡朝堂嗎?
拿一小部分人的死亡換取十年的休養生息,難道不值得嗎?
這是朕默許的,你們還要討伐朕嗎?
可是,此刻的大殿安靜了下來,這份安靜中帶著壓迫人的力量。
建和帝虛弱地開口:“朕,準諸卿,所奏。”
“陛下既已恩准徹查此等謀逆大案,這主審人也請一併聖裁。”刑部尚書嚴贊剛剛沒有參與附議,此時站出來恭敬地躬身道。
“朕風寒加重,累了……”建和帝的語氣虛弱又帶著森寒,“主審人改日再定!”
“陛下,此案罪名累累,茲事體大不宜拖延啊!”
“陛下,今日已然定了徹查了,何必改期再定主審人呢?這主審人選需得德高望重、剛正不阿,不妨多選幾名一同主審,方顯公平公正。”
“陛下,既然劉大人這樣說了,臣舉薦陳侯並龍翼衛刑部共審!”
建和帝只覺得胸悶氣短渾身痛,嗓子癢的厲害,彷彿一下子就病入膏肓了般。
他再也無法顧及殿中這群不知死活的玩意兒,起身抓了周海寧的手臂便往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