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院判按下心中所想,對著兩邊的皂隸抬了抬下頜,吩咐道:“曾氏清山撾登聞鼓,我院受理。來啊,廷杖三十。”
皂隸們聞令,很快就從半荒廢的庫房裡抬出來一張春凳,上面蒙了一層厚厚的塵土。
一名皂隸用袖子胡亂地在上面擦了兩下,袖子上沾了一層灰,又簌簌掉落到地上不少。
另外兩名皂隸上前將曾清山押到了春凳上,其中一人手裡還抓了塊軟木,看向院判大人,等著他下令。
曾清山雙手抱在春凳上,側著頭,一面臉頰貼在冰涼的凳子上,聽著坐在‘大公無私’匾額下方的尹院判肅聲再問他。
“曾清山,本官再問你一遍,你敲鼓是否要告御狀?”
大堂內外鴉雀無聲,只聽著趴著的青年嘴裡大聲喊:“學生要告。”
“好。”尹院判平淡地應了一聲,隨後對著手持笞杖的皂隸吩咐:“打。”
尹院判一聲令下,拿著軟木的皂隸將之塞入曾清山口中,令他咬緊了。
然後皂隸們便毫不猶豫地揚起木杖,重重地打在他的身上。
曾清山心中苦笑,小時在南邊被毆打的疼,後來被誣陷入獄後的鞭打燙印,再到邊境那些不堪忍受的苦刑,他曾以為這世間不會再有更疼的方式了。
可這一刻打在他身上的足以入骨的疼,幾乎令他差點鬆了口中的軟木,發出慘叫聲來。
他痛得渾身發顫,牙齒似乎已經陷入那節軟木中,但是他不能認輸。
皂隸們下手絲毫不手軟,一連打了幾大板子。
連站在大堂外的百姓們都能清楚地聽到那木棍重擊皮肉的悶響聲,一聲一個哆嗦,像是打在自己身上一般。
朝雲兒就站在人群中,她默默望著趴在春凳上受刑的青年,只見他一身青衣,此刻斑駁血跡已將衣衫染汙,心情略有些悶。
不知主子安排計劃的時候,是否能想到這杖刑的厲害。
只怕主子心裡也是苦艾艾,她那麼在乎這人,尋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卻又一次被打的傷痕累累。
她其實心軟的很,說不定還會躲起來哭。
十數板子打完,尹院判揮手示意皂隸停手,他問:“曾清山,你還要堅持擊鼓告御狀嗎?”
曾清山滿臉冷汗,他費力地抬起頭,吐出口中軟木,顫抖著說:“告!學生要告!”
尹院判眼底流露出幾分敬色,他原以為這也不過是個意氣書生,挨個几杖便會被打怕了,打起退堂鼓。
只看他神色,眼中恨意燒天,怕是至死方休!
罷!
尹院判重新揮了揮手,皂隸們點頭會意。
重新將軟木塞進曾清山口中,兩名皂隸一人一下,又開始新一輪杖打。
曾清山痛得牙齒咬的死緊,雙手抓在春凳上,指甲深深刺入凳木中,指骨凸起,指節泛白。
他已經分不清臉上是汗還是淚,他疼得難捱,他想到已經死去良久的家人,他們呢?
他們是不是也曾疼的難捱,疼得流淚,可是誰又能救他們?
這叫他如何甘心?!
圍觀的百姓們看得心中不忍,好幾人眼中泛起淚花,他們的手緊握成拳,牢牢地盯著堂內那高高舉起又高高落下的殺威棍。
春凳上趴著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普通百姓,難保哪天不會換上他們,若真有那一天,他們敢擊鼓嗎?
他們敢為了親人,這樣奮不顧身嗎?
二十杖打完,端坐高堂的尹院判沉聲問:“曾清山,本官最後問你一次,你還要告御狀嗎?”
曾清山已經疼到失聲,他艱難地開口:“學生……告!”
尹院判站起身來,雙手撐在長案上,平靜地問:“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