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說:“不熟悉。我有兩個朋友,在大學裡當哲學老師,他們去德國訪問的時候和那幾個藏族人認識了。那兩個哲學老師,想在這裡開茶館,做講壇,開沙龍,給文科學者搞一個交流場所。他們正在跟文物局談。我到北京沒有住處,他們就把我安置在這裡了。做監管人的是哲學老師,我就是替朋友幫忙。”
賈勇說:“這個小兄弟以前沒出過門,你多關照關照,我們也會經常過來。”
說完,賈勇想拉小五走,仔細一看,小五手裡的二鍋頭瓶子已經空了一半。
賈勇吃了一驚說:“五哥,你喝了這麼多,還能開車嗎?”
小五說:“開什麼車啊,幹了大半天的體力活兒,累呼的,你也吃飽了,我也喝好了,咱睡一覺明天早上再說了。”
說著,小五蹬掉鞋爬上了薛純的床,也不脫衣服,躺倒就睡。賈勇一口一個五哥叫了半天,他再也不動活了。
賈勇說:“這還上有老下有小呢,半瓶子二鍋頭下去,什麼都不想了。”
和尚笑著說:“杯酒釋懷也是難得。”
這一宿,薛純和和尚擠一張床,賈勇使勁擠了小五半天,他依然四仰八叉鼾聲如雷,賈勇沒轍,在旁邊坐了一宿。
半夜裡,賈勇坐得腰痠背疼,他站起來,看著爐子裡燒得通紅的蜂窩煤發愣。他拿起小五放在爐子上溫著的半瓶二鍋頭聞了聞,對著瓶子喝了一小口,溫過的酒沒有想象中那麼辣。
賈勇攥著酒瓶子坐下,一邊吃著炸花生,一邊喝著二鍋頭。越喝越暖和。剛才腰痠背痛的疲乏感漸漸地消失了。一個人的悶酒居然讓他喝出了一番滋味。
賈勇想,若干年後,當人們再看到那二十尊精美的羊脂玉佛造像的時候,誰會想到這二十件傳世之作,竟是出自這麼一間四面透風的僧舍呢?在這樣一個大工程背後,有一個十九歲的匠人,一個遊方的和尚,一個嗜酒如命的司機,還有一個沒地方睡覺的外貿員。
賈勇想起了那一批羊脂玉的下腳料。在廣州,阿嬌送給他一個象牙胸牌,上面刻著浮雕關公持刀立像。關公在南方是武財神,對做生意的人來說,是非常吉利的。
即便跟阿嬌的事沒有可能,賈勇還是想回贈阿嬌一件禮物,讓薛純用羊脂玉下腳料雕一個胸墜送給她不是很好嗎?賈勇想象著阿嬌戴上羊脂玉胸墜的樣子,不禁一陣惋惜。
天矇矇亮,賈勇走出房門,來到院子裡。初冬時節,帶著一絲寒氣的山風迎面吹來,夾雜著松柏的氣息,顯得格外清新。賈勇想,也是有緣,自己在金代古剎裡住了一宿。
賈勇在房前的空地上,練了半小時樁功,又練了一套太極拳,打得渾身發熱。練完了拳,他又在院子裡閒逛了一會兒。這個時候,薛純和和尚才起來刷鍋洗碗,開始準備早飯。
五哥醒了,他問也不問昨天賈勇是在哪裡過的夜,沒事兒人一樣從屋裡出來和賈勇打招呼,嚷嚷著要吃早飯。薛純和和尚端來鹹菜、饅頭、粥,四個人圍著爐子就著蘿蔔鹹菜吃烤饅頭,喝棒茬粥。
小五納悶地看著少了不少酒的酒瓶子,心裡琢磨,昨天好像還剩了不少呢,他沒喝這麼多啊,酒都哪兒去了呢?佛家禁地,難道還有人偷他的酒喝不成?賈勇看著小五,丟了酒如同丟了魂的樣子,心中暗笑,故意不告訴他實情。
吃完早飯,薛純和和尚送賈勇和小五到山門外。賈勇上了車,倒頭就睡。快到公司的時候,小五把賈勇叫醒。
賈勇跟小五說:“五哥,有個事還得麻煩您。”
小五說:“你儘管說。”
賈勇說:“聽薛純說,老張已經惦記上這批羊脂玉的下腳料了。這可比黃金都貴,不能讓他佔了去。我跟薛純交待了,客戶要回收下腳料。我怕薛純看不住。您幫我盯著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