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兆宇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說:“我還需要刻意取悅自己嗎?我的生活嘛,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既不像張志強、邵燕那麼瀟灑,也不像韓健那麼壓抑。我又不去參加廣交會,又不經常陪領導見客人,目前還沒有更新衣服的需求。把我現在的衣服穿得乾淨整潔就可以了。
“我覺得我現在的衣服雖然說不上好,但對於一個剛工作的人來說也夠用了。錢要用到刀刃上,都這麼零零碎碎地花了,萬一有更需要用錢的地方怎麼辦呢?”
胡兆宇話鋒一轉,又聊到了韓健:“韓健不一樣,他家裡條件比較一般化,在學校就省吃儉用。沒辦法,家在農村,就一個老孃,合著是他姐姐供他上大學。你說,農民家裡賣農產品換錢,穀賤傷農,多難啊!
“我們學校裡勤工儉學的活兒,韓健都搶著幹,就是為了給家裡減少負擔。他哪兒有閒錢給自己買衣服啊。大學四年,我沒見過韓健穿什麼像樣的衣服。他的衣服也真應該換一換了。
“不過他這次出手也讓我感覺跨度有點兒大。韓健可能有他的想法,要買就買好的,可以多穿幾年,省的將就著買一件衣服,錢也花了,自己穿著也不是那麼滿意,過一段時間還要再買,重複投資。”
胡兆宇來到賈勇身邊,看著比自己高了半頭的賈勇,表情神秘地說:“都說人靠衣服馬靠鞍,要我說,人的氣質跟著裝有關係,但沒有絕對的關係。
“比方說我吧,那天我陪著領導見法國客人,事先我不知道。我就穿著平常的衣服去的。就是那件夾克衫,連領帶都沒有系。但是交流的效果很好,我覺得我的氣質完全壓得住場子。一件夾克衫足夠了!”
胡兆宇回憶起那天的事情,不免有些得意。他停頓了一下,斟酌著說:“我發表一下一家之言啊。咱們哪兒說哪兒了。韓健那天也在會談現場上。他就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兒一樣坐在角落裡。這跟穿什麼衣服沒有關係。”
賈勇納悶地問:“那跟什麼有關係?”
胡兆宇肯定地說:“跟個人成長經歷有關係,跟生活環境有關係,跟家庭環境有關係。”
胡兆宇看著認真琢磨他的話的賈勇,索性敞開了說:“在咱們九個人裡,咱倆的氣質比較接近。你是北京長大的,我是天津長大的,咱們都不是出身在官宦人家,都是本分人家的孩子,父母又都是有文化的人。咱倆跟張志強的氣質就不一樣。跟同樣是在北京長大的王鵬的氣質也不一樣。
“你信嗎?我問都不用問,王鵬的父母肯定不是知識分子。我不否認王鵬很聰明,但是他太沒有城府,做事沉不住氣,知識分子家庭不會這樣教育孩子的。
“周歡和魏振,他們倆的氣質比較接近。他們一個從東北省會城市來,一個從西北省會城市來,都是民風彪悍的地方。可他們兩個人的家庭又都是知識分子家庭,不然的話,在那種地方也培養不出來能考上貿大的人才啊?
“田雯雯和邵燕,她們倆別看一個衣著樸素,一個衣著光鮮。上學的時候,一樣的題海戰術,一樣的吃苦受罪。就奔著鯉魚跳龍門,把家安在大城市來的。她們腦子裡是一樣的外省縣城思維。一個為了找到大款男朋友沾沾自喜,一個為了沒有找到大款男朋友發愁。思維的本質在他們生活的小縣城裡就已經定下來了,這一輩子也難改。
“在咱們這些人裡,韓健是唯一的農家子弟。他想的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這種一門心思當官的想法,非要當官不可的想法,你有嗎?我有嗎?就是有,也沒有他那麼強烈。”
賈勇完全沒有想到,胡兆宇會這麼跟自己聊他貿大的同學。胡兆宇看著被他說得發愣的賈勇,不容置疑地說:“再好的西服,穿在韓健身上,也穿不出洋氣來。他原來多土,穿上西服還是多土。”
胡兆宇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