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展廳中央的骨雕展位,本身就佔據了兩個展位的面積。按照會務安排,他們有兩張談判桌,八把椅子。即便如此,他們的椅子還是不夠用。
每一次需要借椅子的時候,燙髮姑娘都看著賈勇,小聲跟馬尾辮姑娘耳語幾句。馬尾辮姑娘仗著曾經借給賈勇平板推車的交情,理所當然地跑過來借椅子。賈勇總是很大方地把椅子借給她們。
馬尾辮姑娘麻利地搬著椅子回骨雕展位的時候,站在骨雕展位裡的燙髮姑娘會向賈勇又充滿感激,又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那一笑真是千嬌百媚。賈勇心想,就為這一笑,這椅子借的值了。
骨雕展位上還有一個跟燙髮姑娘穿同款旗袍的胖女人,看樣子是老闆娘無疑了。她也燙了發,只是因為臉大頭大,燙過的頭髮就像夏天裡綿羊身上要被剪掉的羊毛卷一樣。她腰上掛的游泳圈似的一圈肉,曲線畢露,實在是硬塞進旗袍裡的。
骨雕展位上的兩個姑娘和其他工作人員忙碌的時候,胖女人揹著手,邁著四方步,圍著展位悠閒地轉了一圈又一圈,滿臉的得意和驕傲。
旗袍是非常能夠彰顯淑女風範的服裝。穿旗袍的女人走的都是一字步,邁出步子的時候,前腳和後腳在一條直線上,前腳掌著地。每走一步,腰、髖、臀的曲線就變動一次,如同波浪一般起伏。
即便在走一字步,淑女的雙手也不會很隨意地前後擺動。淑女會把嫩藕般的小臂微曲於身前,纖芊玉手似合非合交叉在一起。骨雕擺件展位上的燙髮姑娘就是這樣做的。
胖女人平時肯定是不穿旗袍的,應該也不會穿高跟鞋。她走路明顯外八字,每次邁出一步,都是高跟鞋的金屬後跟先著地,像砸夯一樣用力。好在展覽大廳的通道上鋪著地毯,不然的話,那聲音一定讓人聽了難受。
談判的間隙裡,胖女人總算有機會在談判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來休息一下了。她要麼歪靠在椅子上,要麼雙手扶著膝蓋,叉開著雙腿坐著。她還踢掉了高跟鞋,穿著襪子踩在地毯上。
每到此時,捲髮姑娘總是不好意思地走到她身邊,給胖女人松肩捶背,低著頭耐心地輕聲勸她穿上鞋。不過,她的這番勸說顯然對疲憊不堪的胖女人是沒用的。
馬尾辮姑娘沒有捲髮姑娘那般耐心,她也不做說服工作,乾脆蹲下身,撿起高跟鞋,像給小孩穿鞋一樣硬生生地往胖女人腳上套。只有這樣,胖女人才肯唉聲嘆氣地把鞋重新穿上。
在展覽日的第二天,開展沒多長時間,胖女人就被骨雕展位裡熱火朝天的談判擠了出來。她圍著骨雕展位轉了一圈又一圈,看看還是沒有空出來的椅子,她就接著在大廳裡轉。
胖女人就像來視察的領導,在各個展位前溜達,跟這個聊幾句,跟那個聊幾句。評論評論這個展品,端詳端詳那個展品。胖女人在自己家門口接訂單接到手軟,別的參展商身在廣州,人地兩生,生意都還沒有開張,雙方的心情冰火兩重天,實在聊不到一起去。
胖女人想借著聊天的機會在人家展位的椅子上坐一下。人家其他公司的參展商心裡嫉妒她,不待見她。沒辦法,胖女人只好在人家的白眼下站起來,離開人家的展位。掙到了錢,心裡美滋滋的胖女人,覺得沒掙到錢的其他參展商太小氣了,她撇著嘴離開人家展位的時候,一副瞧不起的神情。
明明是個有錢人,卻連一個坐的地方都沒有,胖女人覺得沒有面子,只好在展廳裡接著溜達。實在沒有地方坐的胖女人,來到了賈勇的展位。她招呼都不打,一屁股坐在賈勇展位談判桌邊的空椅子上,和跟她兒子年齡差不多大的賈勇,沒話找話地搭訕道:“你是北京來的?”
她講的普通話有一些廣東腔調,但是口音不重,一聽就知道她經常和北方人打交道。胖女人問賈勇:“多大了?”
賈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