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一年六月初,井馥生下了一個男孩。
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井馥收到了陸偉業的第六封書信。
顧不上剛生產過後的疲憊和虛弱,她掙扎著坐起身。
豆豆急忙把枕頭立在床頭上,讓井馥靠在上面。
“豆豆,我沒事了,你學校要是有事情,就先回去吧,這裡的同志都會照顧我的!”
井馥現在上班的醫院,仍然是解放軍醫院,在這生產,同志們照顧的很周到。
“沒事,我請了幾天假,我陪你幾天!”
李豆豆雖然和井馥說話,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個剛出生的嬰兒。
黑乎乎,毛茸茸的,像個小猴子。
李豆豆極力回憶陸偉業的長相,美男一個,她是真不明白,父親長的那麼帥氣,母親也不醜,這孩子怎麼就長成這樣了?
井馥現在還沒有時間仔細端詳自己的兒子,她迫不及待的開啟陸偉業的信。
〔親愛的馥兒:〕
井馥像第一次收到陸偉業情書的時候一樣,僅僅五個字,就讓她臉紅心跳,一股暖流立刻從心底升起。
〔孩子快出生了吧?我夢見你生了一個女兒,長的和你一模一樣,她咧著小嘴,伸著胖乎乎的小手,叫我爸爸!〕
〔井馥,等孩子滿月了,帶她回一趟井家店吧,我父母年事已高,心心念唸的事情,就是想抱上孫子。〕
〔你也知道,我們家三代單傳,我父親是一個重男輕女的人,如果生個女孩,我父母要是不高興,你不要和他們計較,就當是替我彌補這麼多年,我對父母的虧欠!好不好?〕
〔井馥,我都想你了,真想這場仗快點打完,我就可以守在你們身邊,再也不離開家了!〕
〔時間有限,紙短情長,我妻勿念!〕
〔愛你的偉業!!!〕
井馥的眼圈溼潤了,陸偉業每次來信,從來不說戰爭的狀況,怕她擔心。
他只報喜不報憂。
井馥知道,陸偉業不僅僅是一個戰士,還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一個兒子。
他惦記年輕的妻子,年幼的孩子和衰老的父母,又必須執行軍人的使命。
自古忠孝兩難全,他卻只能懇求妻子替他盡孝了。
井馥默默的把信紙摺疊好,放進貼身的口袋裡。
“豆豆,把你書包的紙筆給我用一下,我要給陸偉業寫封回信,告訴他當爸爸了!”
李豆豆的眼睛終於從嬰兒的身上收回。
她從書包裡拿出紙筆,又拿了一個枕頭,墊在井馥的腿上,然後用一個硬本夾子放在下面,把信紙鋪上去,把鋼筆遞給井馥。
井馥衝著她感激的笑了一下,一年多的時間,李豆豆好像成熟了不少。
拿起筆,一時之間,井馥倒不知道寫什麼了!
緊忙把兒子抱起來,仔細端詳起來,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孩子怎麼這麼醜啊?
井馥的眼淚刷的流了下來:“我怎麼和他爸爸說呀,他長得這麼醜!”
王丹的一隻腳剛邁進病房的門,就聽見了井馥的哭聲。
她急忙把小米粥雞蛋放在桌子上,兩步跨到床邊,從井馥的懷裡抱過孩子,放在床上。
“馥啊!坐月子可不能哭啊,對眼睛不好!怎麼了,有啥不開心的事,你和嬸子說啊?”
井馥用手指著孩子:“他——他太醜了!”
王丹把孩子抱在懷裡,忍不住笑了:“剛出生的孩子都是這樣的!百天才看孩呢!我以為出了什麼事呢!”
李豆豆沒有弟妹,所以對剛出生的孩子沒有印象。
雪梅也是在井馥十四歲的時候,才生下她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