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散去,張侖一行人回到欽差行轅正說著,有人報:“壽寧侯張宗說回來了。”張侖說道:“讓他進來。”
大家讓坐已畢,張宗說便說自己出去的見聞一事,他坐在位置上,撩起袍子,翹起來二郎腿道:“我在京師就見多了,到了下面就見的更多了。嘖嘖,什麼叫‘只把杭州作汴州。’我今兒算見識了。怪不得陛下早兩年嚷嚷南巡呢。”
張侖心中暗諷道:“你小子還是這麼不長記性,口無遮攔。”
秦金卻道:“見識了什麼?”
張宗說言道:“我親自去下面轉了轉,本以為文風熾盛,人才輩出之地,怎麼說也是比其他地方好的,你們猜猜我看到了什麼?”
夏言撫須不語,只是看著他。
張侖道了一句:“莫要賣關子。”
張宗說言道:“我不是去了一趟錢塘縣麼,走了下面的兩個鄉,這好遇見了他們當地鄉紳什麼叫張老爺的納妾,一個小轎子抬著,從偏門進去的。他們當地說,這是張老爺納了第十七小妾了。我當時不以為然,結果他們那當地人說,張老爺都六十歲了,又納了一個十四歲的女娃,不知道有勁沒勁了。哈哈哈。。。”
幾人聞言皆面露尷尬之色。張宗說見此道:“你們也不是什麼好鳥,裝什麼正人君子。”嘴上道:“我看著他們那牌坊,心中不免噁心。”
張侖道:“納妾嘛,正常。還有嗎?”
張宗說言道:“我回去要給陛下認個錯。”
張侖道:“怎麼了?”
張宗說言道:“人都說田越多越好,可是那張老爺不納糧、不徭役,仗著朝廷給優免不說,但寄莊和投獻就不少了,那佔奪的呢?恐怕更多,民眾無地皆至杭州府或其他縣城,靠短工度日。”
秦金道:“大明有條例,寄莊人戶除裡甲原籍排定應役,其雜泛差役皆隨田糧應當。他要那麼多寄莊幹嘛?”
張宗說言道:“秦侍郎你就不知道了,鄉宦之人免田制度,朝廷有明文的,十年之內止免一年,而且只止於本戶,而且原籍優免了,寄莊就不許再免了。但是畢竟是‘耕讀世家’朝中又有人做官,這還不是大筆一勾的事?”
幾人聞言皆沉默不語,北直隸好一些的原因就是這裡天子腳下,還不敢太胡來,底下就不一樣了。秦金、夏言如何不知,只是在京城那麼久了,卻發現這股風卻是越刮越烈了。
張宗說言道:“這風颳的厲害,聽說都越過長江、淮河,河南地界也有了。”幾人聞言心中都吃了一驚,這河南可不比蘇、浙,要是這樣不出百年,大明就完了。
現在看來天子不是在賭氣,而是真的被觸動了。
張侖坐在那裡心中腹誹道:“狗屁的耕讀世家。玩的比我們還花。”
此時張宗說問道:“夏勳呢?他沒有回來麼?”
夏言道:“他還沒回來呢。”
張宗說言道:“那還好,在下面多待會兒也好。”
張侖笑道:“這話奇怪,怎麼多待會兒就好了,你們還是親戚嘞?”
張宗說冷笑道:“正是呢,什麼親戚不親戚嘞,有時候你把他當親戚,他把你當刀子嘞。”張侖忙笑道:“我今兒是怎麼了,改天要去寺裡拜拜了,偏都碰著你們的氣頭兒上了!”
張宗說心中腹誹道:“誰叫你趕著問來了!”卻說道:“誰敢得罪英國公呢?”因又尋思道:“這老傢伙心思太滑,老想著躲。”
張侖只是笑,卻並不回答。夏言和秦金坐立不安。
張侖知們聽了不願聽的話,才有此狀,因笑著對張宗說言道:“你別裝老實了。除了他,陛下不是你親戚?”
張宗說心中罵道:“老傢伙,你也給我挖坑。”嘴上嘟囔道:“算不得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