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也下鄉了呀?”李秀滿好奇地問。
以張曉紅的家境,她其實根本不用下鄉。
更何況,張曉紅家是難得的少子家庭,家裡只有她一個人,從小就被呵護寵愛著長大。
李秀滿最羨慕的人就是張曉紅,連做夢都羨慕。
“我咋不下鄉?我爸說了,幹部家庭更得做出榜樣。就為他這一句‘榜樣’,把他閨女都給搭上了!”張曉紅噘著嘴巴道。
李秀滿笑了起來。
她的父親李國福,又何嘗不是這樣?
那個年代的人,榮譽比啥都重要。
“哎,你們被分到哪個生產隊了呀?”給張曉紅讓座的那個女孩,用不太熟練的普通話問道。
這女孩穿著一件淺藍色的的確良襯衫,梳著麻花辮,面板光潔,身材嬌小,看上去不像北方人。
“還不知道呢,好像一會兒能告訴咱們。”張曉紅說著,又好奇地問她,“你是哪兒的人呀?”
“福建。”女孩笑著向她們伸出了手,“我叫周文芳。”
“你好,我叫張曉紅。”張曉紅熱情地伸出手,跟周文芳握了握。
“李秀滿。”李秀滿也笑著與周文芳握手。
三個女孩,就這樣在客車上熟悉並熱絡了起來。
因為相熟的人多,客車上大傢伙有說有笑。
“哎,咱們唱歌吧!”張曉紅站起身來,提倡道。
“好!”大傢伙立刻響應。
“我起個頭,咱們一起唱《到農村去到邊疆去》!”說罷,張曉紅唱了起來,“到農村去到邊疆去,一二三,唱!”
張曉紅有一副好嗓子,為人也熱情奔放。
在她的帶動下,大家便立刻一起唱了起來。
最初是相熟的人,緊接著,整個車上的人全都一起唱了起來。
“到農村去到邊疆去
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
到農村去到邊疆去
到革命最艱苦的地方去
祖國啊祖國
養育了我們的祖國
要用我們的雙手
把您建設的更富強
革命青年有遠大的理想
革命的青年志在四方
到農村去到邊疆去
讓生命發出更大的熱和光
更大的熱和光……”
李秀滿不像張曉紅那樣熱情外向,她靦腆地唱著,唱著,直到目光落在窗外奔跑的樹木上,她真切地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個孩子,而是歌中所唱的,“革命青年”。
遊子,都是從離開家鄉的這一刻,開始長大的。
火車緩緩地開著,李秀城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又一覺。
“李秀城,李秀城?別睡了。”
坐在李秀城旁邊位置上的秦青書一邊拍著李秀城的肩膀,一邊說。
李秀城猛然驚醒,一抬頭,卻猛地撞到了秦青書的下巴上。
秦青書“哎呦”一聲,捂著下巴,疼得彎了腰。
李秀城還有些微怔,但很快,她就意識到周圍的喧鬧,車廂上的人都已經開始整理行李,看樣子,他們快到了。
“快到了?”李秀城懵懵懂懂地問。
“快了,列車員說還有十分鐘。”秦青書捂著下巴,有點委屈地道。
秦青書是上海青年,他戴著一副眼鏡,看上去又瘦又弱,也難怪被李秀城撞了一下下巴就疼成那樣。
“十分鐘!”李秀城倒吸了口氣,立刻起身,準備把東西從行李架上拿下來。
但行李架實在是有點高,即使李秀城一米六三的身高,也夠不著已經因為顛簸而滑到行李架深處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