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的李秀城,就站在路邊。
她的眼中含著淚,靜靜地看著這個陌生卻又繁華的城市。
“要結婚,必須先要了解對方家庭什麼樣。她家裡什麼情況,幾口人,父母都是幹啥的,你都不問問明白?就這樣不清不楚地跟她結婚?這是要出大事的!”
於榮華所說的話,像針一樣,狠狠地紮在了李秀城的心上。
鮮血橫流。
秦青書的父親,是被平反了的老教授,母親也有正式工作。
可李秀城的家裡有什麼?
一個自私自利,為了錢不顧兒女生死的父親,一個會不會同意自己婚事,取決於男方能給家裡多少錢的父親;和一個瘋瘋癲癲的母親,一個動不動就睡得不省人事、出去像遊魂般遊蕩的母親?
這樣的家庭,誰會願意跟自己在一塊兒?
接下來,她該怎麼做?
對於未來,李秀城充滿了迷茫與忐忑。
她放棄了在陝北做小學教師的工作,懷揣著上大學的希望,千里迢迢地來到上海,難道,就這樣放棄了嗎?
李秀城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她其實並不在乎已經像昭告天下一般,告訴整個生產隊的人,自己要和秦青書結婚,卻最終沒能在一塊兒的事兒。
雖然有可能會讓人笑話,或者被人戮脊樑骨。
但這些根本不足以讓李秀城在乎。
真正讓她在乎的,是上大學這件事情。
在哈爾濱的時候,她曾因為父親的強迫而放棄了上學。
現在,她又要再一次地……與上學的這個夢想,失之交臂嗎?
“李秀城,告訴你,人定勝天!”
“你要是甘心這樣,那我啥也不說,但是你但凡對自己的付出重視一點兒,敢為自己的人生負點責任,你就去爭一回!”
“就算是後半輩子再想起了這件事兒,你也不至於後悔!”
“要不然你會不會窩囊一輩子,恨自己一輩子?”
“李秀城,就算咱沒有那麼個當生產隊長的爹,也沒有啥強硬的後臺,但至少咱們有咱們自己!”
耳畔,突然就響起了苗壯壯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那是李秀城從生產隊調到建設兵團小學,卻被王慧和她的父親強行攔下調令的時候,苗壯壯為李秀城鼓勁兒的時候所說。
是啊……
李秀城,她什麼都沒有。
沒有支援她的父親和母親,沒有強硬的後臺,也沒有為她撐傘的人。
但李秀城有她自己。
她得為自己的人生搏一回。
“秀城!秀城!”
秦青書的聲音響了起來,李秀城緩緩睜開眼睛,便瞧見秦青書一臉焦急、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你咋跑出來了?!”秦青書奔過來,一把拉住了李秀城的手,急道,“嚇我一跳!”
李秀城揚起嘴角,笑了出來。
“怎麼了,擔心我了?”
秦青書怔住了。
他剛才一直在擔心李秀城會傷心,甚至一氣之下離開上海。
但是現在看……李秀城竟然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樣子!
這幾乎不像是秦青書先前認識的那個犀利而又要強的李秀城了。
“秀、秀城,你沒事吧?”秦青書小心翼翼地問。
“我能有什麼事兒呀?”李秀城笑道,“我也能理解阿姨,突然見到我這麼個人,還說要和她兒子結婚,過一輩子,她當然會緊張。”
“畢竟,她不瞭解我,也不知道我是啥樣人,有這樣的疑問和擔心,都是正常的。是不是?”
李秀城說著,替秦青書整理了一下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