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年二月初十是青櫻十五歲的生日,是及笄之年。
只是這十五歲的生日雖算不得整生日,但對於女子來說也算是一件大事,因此青櫻的這個生日說大不算大,說小也不算小。
郎佳氏自然是想要給女兒風風光光辦個及笄宴的,但是家中其他人一致認為並沒有必要。
如今給女兒辦及笄禮在王侯之家倒是常見,畢竟旗人家裡的女孩兒,但凡年滿十三歲就得參加選秀,許多女孩兒往往十三四歲便已經入宮、或是已經被指婚嫁人了,那時候自然也就沒人替她操辦及笄宴了。
因此但凡有機會,那些王侯之家必然是要辦一辦的,倒也不是想要顯擺或是什麼,而是想讓自己家裡的女孩兒好好享受一下在孃家的最後第一個無憂無慮的生日,即便說不上多豪華,卻也是父母兄嫂的一片心。
可一般些的人家,自然是不會給女兒整這種勞什子的及笄宴的,在尋常人家裡,哪裡有給小孩子做生日的風氣。到了小孩子生日的那一天,能給小孩子做一碗麵條,上頭臥一隻荷包蛋,都已經是疼愛孩子且家裡還算過得去的人家了。
可就是這麼一個常見的操作,在郎佳氏和青櫻看來,確實馬佳氏把持著官家的權力故意剋扣她們孃兒倆了。
青櫻自開啟始進宮之後,便不再和街坊鄰居往來,更看不上附近的那些女孩兒,因此也就只能一個人悶在房間裡生氣。
可郎佳氏就不同了,她從小便是在市井之中長起來的,如今也依舊與市井中人打成一片,自打知道兒媳鐵了心不願意給女兒辦及笄宴之後,她更是在東家數落馬佳氏的種種罪狀,在西家哀嘆自己和女兒的時運不濟。
見郎佳氏如此嘴上沒個把門的,自然有那起子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只要郎佳氏一說自家的那些事兒,便誘哄著她多說一些——
“哎呦喂,如今這世道還真是看不懂了,我們這些人,哪個不是從兒媳婦、孫子媳婦做起的,那時候可從來只有站著伺候的份兒,哪像您家兒媳婦,就差騎到婆婆的頭上去了,稀奇啊,真是稀奇啊。”
另一個又道——
“要我說啊,你這性子也忒軟和了些,你就應該去他們馬佳氏的堂屋裡一坐,好好問問他們馬佳氏到底是怎麼教女兒的,這世上哪裡有這樣做人兒媳婦的?!”
郎佳氏見有人和她“同仇敵愾”便更來了勁兒,逮著人便將馬佳氏進門那年不肯去伺候她這個有孕在身的婆婆,到前些日子元宵節的時候馬佳氏的孃家送來的福橘沒有先送到她這個婆婆房裡而是先自己吃了一隻,統統都講了一遍,直講得嘴角的白沫四處橫飛。
那一群街坊也聽地津津有味,直到天色將晚,實在是到了該做晚飯的時間,這才四散而去,這一日對馬佳氏的批鬥才算是結束。
只是郎佳氏覺得僅僅在外頭歷數兒媳的種種“罪狀”還是遠遠不夠的,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她便又開始裝上了。
家裡的小丫頭去請她吃飯的時候,她只說自己這些日子被氣的胸口疼,吃不下飯。
小丫頭無法,便只好回到堂屋照實回報了。
訥爾布聽完小丫頭的話,什麼都沒問,只道:“吃飯吧。”
青櫻也彷彿並未聽見自己額孃的病痛似的,聽見阿瑪的話,便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倒是訥禮,不解地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妻子,身為人子,見母親生病,還能安然用飯,說出去終究是不孝的大罪啊。
馬佳氏收到了丈夫的眼神,連筷子都沒拿,便站起了身,對眾人道,“我去看看額娘吧。”
馬佳氏說完,作勢便要往郎佳氏的臥房走去,這會兒青櫻似乎才反應過來,也放下了筷子,“我也去看看額娘吧。”
訥爾布這才抬頭看向自己的女兒和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