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犯了錯,一個到現在才發現的錯,我……我不應該相信教授,我當初不應該相信教授的。維蘭德說過,維蘭德說過即使是屍體也能被利用,所以維蘭德——維蘭德他!他沒能徹底地死亡。他被複活了,我也不知道他變成了什麼東西!”
她深深吸氣,聲音哽咽,語句也逐漸變得支離破碎。
“姐姐說她接受了實驗,身體裡有另一個人的記憶,她說她只是在那座小鎮休養,其實她在逃離挪威的時候就跟維蘭德的朋友聯絡上了……她沒說是誰,但現在,現在我已經明白了。
“姐姐死了,維蘭德——維蘭德早就料到這一刻了嗎,他早就知道我沒用了吧!維蘭德知道我連他的屍體都保護不了,他註定會被人利用,姐姐才會出現……
“為什麼活下來的人是我呢……大家也是,維蘭德也是,姐姐也是……林長洲也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死的不是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只有我活下來?!只有我有什麼用!讓我死讓我死讓我死在十四年前,我早該死了,讓我死——讓我死啊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哭喊聲伴隨著重物撞擊牆壁的聲音,背景裡是大樓崩塌震耳欲聾的聲音,菲莉婭的哭喊很快就變成了支離破碎、難以理解的尖叫和恐慌的喃喃聲,最後在一陣刺耳的電流聲裡,錄音就這樣結束了。
老管家沉默了許久,將錄音筆收起來,對著病床上的兩個人,嘆息。
他想,教授啊,你說你走了孩子們就不會再遇到厄難,這不是完全沒變嗎?
唉。
快點醒來吧,我們回家。
……
墓園。
上午的墓園裡很少有人,特別是在這種工作日。但墓園的管理員看到了一個匆匆而來的奇怪女人,她抱著一束花,身上的衣服還是醫院的病號服,看起來像是直接從醫院裡跑出來的。
但管理墓園這麼多年,管理員什麼沒見過,記錄了這個女人的身份就讓她進去了。
他看了一眼登記冊上寫的名字:東江詩乃。
又是普通的一天。
管理員這麼想著,坐回去,剛開啟收音機,就看到又有人來了——還是個穿著病號服的、好像剛從醫院裡出來的人,不過這次是個男人,他說他剛才從墓園的網站上網購了一塊墓地,能不能來這裡實際看看。
“請問你的姓氏是?”
“東江。”
這個憔悴的老男人用沙啞的聲音回答。
咦,管理員想,這個姓氏沒那麼少見,但剛才就進去一個,他現在記憶猶新啊。算了算了,世界上哪來這麼多巧合,這兩個人也不可能認識。
他搖搖頭,就帶著老男人往墓園的深處走,去看他網購的那塊墓地。
墓園的一處墓碑前,東江小姐捧著一束花,沉默地放在了這座墳墓前。
這是導師的墓——啊,準確來說,是多年前導師丟下她跑了,據說是死了的時候她為導師立的衣冠冢。那時候她已經是第十六研究所的所長了,聽說導師其實是東京人,就特地從秋田來,給導師買了一塊墓地。
她那個導師啊,實在不能說是個好人,真這麼說的話她良心會疼,如果她真的還有這種東西的話。畢竟東江啟這人搞了這麼多年的人體研究,擱法庭上無論怎麼判她都會覺得判輕了,當然她自己也是一樣。
可不是好人是一回事,東江啟沒虧待過她是另一回事,無論怎麼看導師對她都仁至義盡,就差把她當親女兒看待了。
當年丟下她跑路的事除外,而且那次的誤會也已經解除了。
現在她面前的這塊墓碑,就是導師留給她唯二的兩樣東西之一,另一樣是她從導師那裡學到的知識。
“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