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赤井務武打算做什麼,但黑澤陣也不可能不同意今天的提議,因為他不能忍受過去的陰影一直籠罩著自己,更無法忍受意志永遠被扭曲、與事實和理性相悖的現狀。
他甚至做好了再給人做一把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醒來的準備,唯獨沒想過赤井務武要做的是這個!
毫無商量意味的聲音從黑暗裡傳來:“該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讓雙腿斷了沒法離開城堡的維蘭德多活幾年不好嗎?”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是這麼計劃的、要把自己和維蘭德徹底分開是嗎?
因為知道維蘭德已經死亡,而不是留在城堡裡的,只有你和我兩個人。只要我不記得,所有的一切就可以都是任你編寫的故事,包括十三年前的一切。
黑澤陣發覺自己比想象得更冷靜,他甚至還有心情問問題:“【a】是誰?”
赤井務武也有心情回答:“我,跟維蘭德沒關係了。壞事都是我做的,反正我們本來就很熟。”
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的:“我不同意。”
“都到現在的地步了,我也沒打算徵求你的意見。就跟你說的一樣,我有我的立場,如果你把我的情報說出去,對我也很不利,所以現在……”
“換個理由,”黑澤陣冷冷地說,“你知道我不會透露你的任何情報。”
“那是維蘭德的,不是我的。不過也是,我沒想到更好的藉口,就這樣吧。”
“……”
黑澤陣覺得,赤井家的人確實不怎麼會說話。他深呼吸,甚至沒感受到胸腔裡有空氣,只有酒精殘留的刺痛感和血味殘留在神經末梢。
他說:“我不會因此改變,也不會好哪怕一點。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我從始至終都接受死亡、尊重死亡。你編的故事再圓滿也有被戳破的時候,到時候別怪我去殺你。”
沒人回應。
是預設隨便什麼時候去殺他嗎……這傢伙……
赤井務武忽然問他:“你真能分清我和維蘭德嗎?juniper。”
怎麼可能分不清?
黑澤陣剛想說什麼,就有人摸了摸他的腦袋,有個聲音在他背後說:“別難為他了。”這才是赤井務武的聲音。
……誰?
“他死了,”很像維蘭德的聲音對他說,“你我都很清楚,所以,這裡是現實嗎?”
哈。什麼把戲。二十多年前的場景,還真是讓人覺得熟悉——準確來說,不管是什麼都根本忘不掉。
黑澤陣顯而易見地變得惱火,他當然清楚這裡是現實,也知道維蘭德早就死了,只是他有一瞬間沒能分清現實和被擾動的記憶。赤井務武知道他記憶的問題,要讓他想起某段確切的記憶也很容易……
但有什麼意義嗎。
他問自己。沒問那個人。只是在問自己。明明他的記憶本身只是可以隨意刪改的籌碼不是嗎?這段記憶對他來說也無關緊要,不需要的時候甚至可以隨手丟掉——現在做不到,但如果可以的話他確實不打算再想起來。
“我不同意,”他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聲音平靜到了極點,“我也不需要分清你和「維蘭德」,誰是「維蘭德」都可以,他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早就同意過了。”
“是嗎?”赤井務武的聲音裡也聽不出什麼情緒。
“把結束工作做完吧。清空任務的記憶也可以,只做確認也可以,什麼條例都行,按規定的流程來,別自作主張——你不是他,我不會配合你的。”黑澤陣已經不想再談了。
繁雜的聲音瞬間湧入耳際。
不知道是記憶裡的聲音,還是來自幻覺的聲音,他能分清楚現實,卻分不清記憶和幻覺,或者這兩者本來就是同一樣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