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曲子所描繪的,也正是他自己一波三折的人生。
當然不是他學生的,約納斯嘆氣,他的學生就學了兩個月鋼琴,讓他回憶他也只能想起自己跟看起來很單純實際上難搞到讓人絕望的學生鬥智鬥勇的短暫教學生涯。
不過,至少現在他不用擔心自己在教育界聲名掃地了,約納斯聽著從酒店大廳沒仔細調音的鋼琴裡演奏出來的音樂,不自覺用手指輕輕敲著節拍。
是的,他的學生果然是天才。聽黑澤陣又彈了一遍的時候他這麼想。
黑澤陣又閉上眼睛彈了幾遍,動作越來越輕鬆,也沒再因為手指的長度跟小時候不同按錯琴鍵。有路過的人投來欣賞的目光,好奇的鳥雀抖抖羽毛落在窗外,約納斯就聽著他彈,笑容越來越大,又越來越小,最後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
“…………”
等到黑澤陣站起來,說“老師,時間快到了,我們得出發了”的時候,約納斯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一尊正在思考的雕像。
黑澤陣把樂譜還回去,卻發現他的老師毫無反應,就伸手在約納斯眼前晃了晃,問:“老師?”
約納斯沉默了一會兒,才幽幽地回答:“silber,我錯了,你對我在音樂界的地位極具威脅,而且能讓我在教育界載入史冊。”
這可能是一件好事。
他的學生是音樂界的天才,而且終於學會了正常的演奏,甚至能讓作曲家本人共情——雖然評價這麼高可能是有些往日情分在裡面,可約納斯保證,他學生的音樂天賦是半點水分也不摻的。
但……他的學生根本就不會走上音樂家這條路啊!他的學生是殺手、是特工,管他是自由職業還是政府或者其他組織培養的人才,不管怎麼樣都不可能來搞藝術……
約納斯嘆氣,接過那張樂譜,努力板著臉說:“看來我不用擔心演出了,但你只是記住了所有琴鍵的位置和順序,這根本算不上演奏……”
“嗯。”
“這種時候你不應該失落或者反駁一下我嗎?”約納斯覺得他學生的反應實在是太過平淡了,忍不住問。
那個銀髮男人這才回答:“因為您剛才一直在笑,我想直接拆穿您不太好。”
約納斯:“……”
黑澤陣:“我有完全的記憶能力,剛才只是將小時候會彈琴的感覺復現過來了,確實算不上演奏。而且花幾個小時熟悉一首曲子勉強夠了,其他的我依然不會。”
約納斯:“……”
可以了,你不用說了,真想錄下來給我的朋友們聽聽,讓他們見識一下真正的天才是什麼樣的。
話說原來他的學生不只是記性很好,根本就是有超憶症啊。怪不得小時候就能一晚上記住整本鋼琴譜……這麼一想心情就平靜了許多,原來如此,原來他的學生不是那種讓人絕望的天才,太好了。
“對了,”約納斯又說,“你已經學會用音樂表達你的感情,不會再把《月光》彈成《革命》,雖然不知道是誰教你做到的,但silber,你一直是個天才,作為老師我已經沒什麼可以教你的了。”
銀髮男人微微一頓,笑了一下,將目光轉向窗外的夏日流光:“生活教會了我很多。老師,您也是。”
什麼?我的學生忽然說人話了?
約納斯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他緩慢地眨眨眼,正要趁這個感動人心的時刻說兩句應景的話,他的學生慢悠悠地說了後半句:“但是我們已經遲到了。”
約納斯:“……”
所以說是故意的吧,根本就是故意的吧!到底是誰把他的學生教成這樣的?維蘭德先生,肯定是你吧,當年就是你把我騙得團團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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