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無涯睜開眼。
天地像變了個模樣, 氣有線,水有紋,山沿著山勢生長,草木鋪在地脈橫生。
風拂過他臉龐, 像吞吐著輕盈而鮮活的呼吸。
“砰砰砰——”
悶碎的聲響, 錮進他體內的玄黑鎖鏈一根根斷裂, 已經淡成灰色的紋路在體表蜿蜒,黯淡無光。
靈光在面前閃爍, 絳紫的長劍,倏然化作比桃花更妖異的美麗少年。
“你的魔紋還沒褪。”
奚辛赤著腳, 雪白的腳掌在地面慢慢碾過, 像是適應這許久不曾有過的腳踏實地的滋味。
他眯起眼,像一隻慵懶的貓兒。
“嗯。”江無涯站起來, 柔韌的體魄覆上白衣,他轉過身, 望著身後那雲霧中隱約顯出輪廓的穹頂天牢。
它仍然有著崢嶸的輪廓, 但那種蓄勢待發的猖狂彷彿隨著天邊的明光而逐漸黯淡,怨憤而不甘地隱沒在陰影之後。
江無涯唇角露出一抹笑。
“靈氣復甦,天牢也在生長,褪不盡的。”
江無涯說:“如今這樣, 已經足夠了。”
奚辛輕輕嗤了一聲,直接轉過身, 絳紫長袍的袍角掠過細長的踝骨, 他一躍而起,化為流光往山下去:“懶得與你廢話,下山去。”
江無涯笑一下,慢慢也走下山。
走出祁山, 便看見無數的人。
所有人跪伏在山下,抽泣聲不斷。
“好了。”江無涯溫聲:“我好好的,哭什麼。”
“這樣的好日子。”
他彎腰扶起闕道子,笑著說:“你們合該為我高興才是。”
闕道子被他扶起來,眼睛已經紅紅的,江無涯捏著他的肩膀,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他心裡嘆氣:“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闕道子搖頭,不小年紀的人了,卻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師兄,真好。”他平時是極會說話的人,這時候腦子卻是空的,只會說:“你一出來,我一下心就安穩了。”
江無涯拍了拍他的肩膀。
闕道子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深吸口氣調整過情緒,重新恢復冷靜,轉過身來對大家說:“大家都起來吧,山門解封,去請諸宗的長老都進來,外事堂開始籌備大宴,選個好日子給九州下貼,也鎮一鎮天下人心。”
諸長老面帶喜色,紛紛拱手行禮:“是。”
大家很想圍著大師兄說一說話,但封山這些時日確實積了太多雜事,只好先忙忙叨叨地走了,但神色輕鬆歡快,與之前愁雲慘淡天壤之別。
眾人散去,闕道子從袖口取出之前挑揀出最重要的幾封帖子,遞給江無涯。
江無涯接過來,正拆開信,奚辛冷不丁從旁邊的樹枝跳下來,問闕道子:“林然在哪兒?”
闕道子被他嚇一跳。
他之前愣是一點沒感覺這祖宗的存在!
闕道子已經感受不到奚辛的修為了,看著他的模樣,心裡發怵——原來這祖宗就兇,現在以劍身突破,更上一層樓,不更得連天都不放在眼裡。
闕道子可不敢招惹他,立刻說:“去東海了,熙子正在小瀛洲坐診,明鏡尊者把她送去…看病。”
奚辛神色瞬間變了:“病?什麼病?!”
他周身的劍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兇戾起來,颳得闕道子臉皮生疼。
江無涯已經看完明鏡尊者的信,臉色沉下來,但也叫住奚辛,把信遞給他:“別嚇唬人,把信看完。”
奚辛扯過信來,幾行幾行看完,勃然變色:“她吞了洛河神書?”
“一群廢物!”
奚辛怒不可遏:“三山九門一群元嬰,竟在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