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連城代著頭道:“聖上許了微臣萬千榮華富貴,做為臣子,自然也要為臣辦事。再則微臣這近一年的光環,尋常人窮極一生也難以換來!微臣這一輩子,能有這樣的一段富貴榮華,已是祖先積了福。”
皇帝哈哈大笑道:“蘇連城,你果真是個妙人,比起朝中的那些大臣竟還要看得通透些,這樣的氣度若是死了也真是有些可惜了。”
蘇連城淡淡的道:“微臣知道這段日子聖上必定聽到了許多關於微臣的話,大多是壞的,極少數是好的。聖上還能來看微臣,就表明在聖上的心裡有些明白也有些懷疑,微臣只想說,不管那些話說的有多麼的難聽,微臣對聖上的心卻從未變過。”
“是嗎?”皇帝輕聲道,他伸手將簾珠簾拉開,清脆的聲音響起。
蘇連城抬頭,皇帝便已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今日沒有戴皇冠,那張臉沒有了往日的神秘,卻比之外日更多了一分陰冷之氣,那雙眼睛裡透出來的陰沉比戴皇冠時還要濃重的多。那張臉還很年輕,眉心處卻有了一道深深的皺紋,讓他的臉看起來更多了三分陰冷之氣。他今年不過二十八歲,可是兩鬢間已有不少的華髮,就這麼近距離的看著這個掌握天下蒼生的男子,蘇連城只覺得他給人的感覺很不好。
蘇連城的頭低了下去,皇帝卻道:“看著朕的眼睛。”
“微臣不敢,怕冒犯天顏!”蘇連城的身子伏的更低了,似要鑽進地底下一般。
皇帝冷冷的道:“朕允你看,不治你的罪,再說了,你如今已算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還怕什麼?”
蘇連城的眸光流轉,眼裡透著一抹淡淡的蒼涼,卻在抬起頭來的時候,目光平靜如水,然後看上了皇帝那雙陰冷的眼睛。
皇帝看到他的目光平靜無比,微微一愣,旋即嘴角微勾,露出一記淺陌的笑容來,蘇連城卻覺得他不笑還好,一笑整張臉都是涼薄之色。皇帝的五官其實長的算是極英俊的,可是不知怎麼的卻生成了滿是涼薄的樣子,相由心生這一句話讓他的體會的無比深刻。
蘇連城原本並不信命理之說,可是此時看到皇帝的樣子,他不知道為什麼就信了,這個皇帝臉上的所有的地方都透著涼薄二字,如果他以前就看清皇帝的樣子,或許他不會被利益和高官吸引,淡定的做一個朝中可有可無之人,只會保全自己,而如今一切都晚了,他早已經沒有了退路。
皇帝顯然對他這樣的表情很感興趣,也覺得他雖然這般伏在了地上,卻別有一番文人的風骨,那眉眼間竟有一分光明磊落之色,他看著蘇連城道:“你對朕當真是忠心不二?”
蘇連城看著皇帝的眼睛道:“其實被聖上懷疑的時候微臣動搖過,只是微臣和洛王之間的積怨已深,洛王恨不得把微臣生吞活剝,所以微臣沒有法子,只有加倍努力的為聖上做事以打消聖上的顧慮,但是顯然微臣做的並不成功,聖上還是懷疑微臣了。”
皇帝聽他這樣說,微微驚愕,卻很快就回過神來道:“你倒是在跟朕說知心話呢?”
“以前這樣的話微臣不敢說。”蘇連城淺淺的道:“可是如今這樣的情境,如聖上所言,微臣已算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又有什麼不敢說的?”
“很好!”皇帝的話語裡透出一抹淡淡的欣喜道:“朕喜歡說實話的人。”
蘇連城也笑了,他幽幽的道:“只是不管聖上喜不喜歡微臣今日說的話,微臣只怕這一次也在劫難逃。倒不如在死前痛快的說出自己的心聲,做一個坦坦蕩蕩的君子。”
皇帝的眼裡終於有了一抹笑意,卻又問道:“怎麼,以為朕今日是來取你的性命的嗎?”
蘇連城苦笑道:“在這場局中,微臣只是一枚棄子,難道還能保全性命嗎?”
“你還有一個機會。”皇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